也将这个戎马一生为国征战四十余年的耄耋老将吞噬其中。云杉一路无话, 满头霜发映在刃上,倏尔闪过凛凛银光。
老实说,他是看不上那些酸腐文人的。
这些人在字眼里抠仕途,如何比得上他们在刀枪下谋江山来的实在?难道真有一天敌军来了, 这些人站出来,高喊几句漂亮话, 就能让国家存续?
这些人终究只是太平盛世里的鸟雀繁花, 他们只能短暂地高歌一曲,装饰门庭, 可他们越不过万顷汪洋, 更开不到冬天。
只有诸如他们云家这样一刀一刀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将, 才能在无情岁月里经久不衰。
而那吕莲生,说到底也只是个口齿伶俐的花瓶,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个花瓶砸的头破血流。
云杉呼出一口气,于夜雾中抬头向不远处看了一眼。
去皇宫的路,可真远啊。
他静静地想。
其实他也看不上季鸿儒。
这人惯是有几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的。
当年被孝德皇帝看中,也是因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事情虽小,可却被季鸿儒紧抓着不放,一路从乡野闹到朝堂,李廷寿觉他这是见微知着,可云杉就只单纯觉得这叫狗拿耗子。
他这样的人,若是被封个郡县太守,一辈子安于一隅兢兢业业,治下清明百姓和乐,或也能落个青史留名,可偏生孝德皇帝看得起他,留在身边最后竟做了一国宰辅。
那时边境作乱,朝局动荡,李廷寿又惯是个温和性子,温柔的帝王怜爱百姓,却压不住手下那批心怀鬼胎的高官。
乱世用重典,那时候的武朝,确实需要季鸿儒这样敢为天下先的人才。
可到了盛世,这种人就会像一根根不合群的倒刺,横立在那里,扎得皇帝烦心。
李廷寿崩逝那夜,也曾将云杉季鸿儒二人秘密传至宫中,他拉着这文武二臣的手,气若游丝地叮嘱他们,乱世当立,可阿珠一人却独木难支。望二位肱骨,日后都做武朝的枪。
谨遵陛下圣意。
云杉是这么循规蹈矩地应下了,可当时的季鸿儒是怎么说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