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自菟丝子的诅咒,丝丝缕缕,活要缠死了他。

周颂年那时候答了什么?

他好像……

他好像跟她说……

周颂年抚摸着她的侧脸,没有摸到泪水,他松了口气。

她总是有些爱哭,海绵似的小姑娘,挤一挤,泪便汪出来了,淋淋漓漓的,像一场延绵不绝的春雨。

周颂年看她的神情,总是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像雄狮俯视着领地内的一只把它尾巴末端毛球当做逗猫棒的愚蠢幼猫,好似她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

他那时候总是这样,他现在也总是这样,她对他来说确实太小了,不是年龄上的幼小,他们其实只差了五岁。

是思想上的稚嫩。

她太幼稚了,犹如初生的羔羊,毛茸茸从雏鸟,蹒跚学步的幼猫,稚嫩到令人生出居高临下的怜悯。

“月月,我不是你的救世主。”

他迟早会离开她。

那样对她似乎有些残忍,但周颂年到底是个无情的人。

“没有人会永远不离开另一个人,月月,分离是注定的事情。”

分离是注定的事情。

于是梦境开始扭曲,逆转,他的月月那张小而苍白的鹅蛋脸支离破碎。

时间收束让周围的一切犹如万花筒,颜色艳丽纷呈,形状扭曲,宛若盗梦空间。

周颂年推开了门。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呓语

门被拉开了。

江月依旧在那里。

她靠在核桃木衣柜的边缘,后背抵着柜板,瞧上去比以前长大了些,但还是那样爱哭。

柜门被周颂年拉开,光照进来,刺伤了她的眼,眨了两下,又是一滴泪,从她的腮边滑落,砸到他心底。

江月穿着他的衬衫,呆愣愣地抬起头看他,唇角抿得很紧。

“她走了。”

他说。

她不出来,垂眸不再看他。

周颂年忍无可忍,他把她从那块狭小的空间里抱了出来。

江月身上被他常用的特调香氛浸透了,幽深清冷,尾调泛着苦味,是带着点辛辣腻味的冷调龙舌兰。

但她是暖的,香而暖,是扑簌簌的天鹅绒。

“你为什么会找过来?”

她带着哭腔问。

周颂年眼睫微颤,场景竟再次转换。

江月身上的衣物,由他亲手披上的衬衣换做了一身极华贵的洁白婚纱。

周颂年的手在她的膝弯之下。

他将她抱起,手臂能感受到婚纱上点缀着的宝石,如同不慎落入珍珠贝内的沙砾,如同他们的婚姻,是对当事人的一场彻头彻尾的甜蜜折磨。

“因为你在这里。”

周颂年说。

他冷冷地说:“月月,不要这么任性,这是我们的婚礼,你却躲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我知道。”

江月有时候真的很任性,偏偏又哭得像是在跟他撒娇:“我们不要结婚了,你想找她你就直接去好了,为什么你们闹别扭要拿我当幌子,你们拿我当什么,play的一环吗?”

“你们平等自由尊重的爱情一定要在里面掺杂一点润滑剂么……”

全是借口。

周颂年只听见了一句真话。

江月含着泪,她恨恨地说:“我讨厌你!”

那她就讨厌他好了。

真可怜,她要跟一个厌恶的人生活在一起,直到他腻。

周颂年浅笑,带着几分恶意:“月月,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是很疼爱你,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