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谨慎地绕了一圈,谨慎地观察现场环境──7C所有?房都没有激烈的打斗痕迹,墙没刮花,也没打碎什么东西。

他进入卧尸的那一间?房,财物有遭到抢掠的痕迹,钱包空空如也丢在地上,柜子也被粗暴翻动过,只剩下一条完全不值钱的地摊货项链。

是劫杀案?或者在杀人后又起了贪念,顺手牵羊拿走财物?

可是一个妓女哪里有钱可劫?或许……是罪犯故意伪装现场,隐藏自己?

邵毅心中疑虑,把这两种猜测都放进调查方向里,再招呼杜衡过来,蹲到尸体旁观察。

邵毅之前也看过不少尸体,可这绝对是他加入重案组以来见过最糟糕的一具,胃里不停翻搅,很不舒服。

尸体全身赤裸,颜面被戳得稀烂,眼球突出,嘴唇变大外翻,舌尖伸出,四肢肿胀膨大,皮肤泛着污绿色、手足皮肤呈手套和袜状脱落,丑陋得已经难以辨认生前容貌。更别说从人体各个开口涌出来的秽物,苍蝇不时停在上面,一条条蛆虫在尸体里外钻进钻出,共同享用腐朽的盛宴。

最致命的是,发现尸体的人大力踹门,门板掉在尸体肚子上,凸起的把手戳穿了被腐败气体撑成气球似的肚子──于是,肚子炸了,场面极为惨烈。

杜衡低声说:「Giant cadaver(巨人观)。Generally speaking(普遍来说),死了十五至三十天就会腐烂成这样,但H城冬天不算太冷,湿度较高,腐烂速度较快,估计死了十五至二十天左右。」

「不是吧……这么多天,都已经腐烂成这样了,这才有住客发现?」邵毅不由得又是一阵恶心,硬生生忍住了。

惊诧归惊诧,原因其实不难懂──无他,这里人命不值钱,没人关心隔壁在干什么,一直没看到邻居就当是外出了,直到尸体发臭腐败,气味实在太恶心,才有人忍不住破门而入。

「这样能看出什么来吗?」邵毅问杜衡。

杜衡皱着眉头,指着几行凌乱脚印,全是尸水、尸血、鞋底污渍,蜿蜒了十多米,从门板倒下处延伸到7C单位大门和公共走廊,还有好些肠子碎块,炸飞后再被践踏得到处都是。

「巡警的初步报告果然没错,尸体和现场都被人为破坏过,I mean,accidentally(我的意思是,意外破坏)。毕竟一般人看到腐尸都会大受惊吓,不会想到保护现场证据。」

高度腐烂并头腹毁损的状态下,面相、指纹都不可辨,而角膜浑浊度、尸斑及尸温也已经没有参考价值,无法收窄死亡时间范围。

杜衡瞥了瞥邵毅苦恼的模样,挑了挑眉。

「线索还是有的。光靠目测就可以确定几点:strangled, female, pregnant。你懂我意思吧?就是──」

邵毅沉吟道:「我知道,脖子一圈青紫瘀血,好几处瘀斑的颜色特别深,舌头伸出,手在脖子上方,十指弯曲,是被扼过脖子挣扎的姿势。至于死者是怀孕女性,你怎么看出来的?」

「等等,什么?」呕吐完在一旁探头探脑的邓仔差点惊得跳起来,「这是一尸两命?」

杜衡眼眸半垂,口罩下神色有些悲伤,动作很慢,像在哀悼似的,取出钳子,轻轻夹起尸体下体下方的一小团腐肉,放到透明的塑料证物袋里。

「看起来好像一小截断掉的肠子喔。」邓仔说。

「这团肉不是肠子,是postmortem fetal extrusion(死后分娩)排出来的胚胎。腐烂了也才这么小的一颗,probably a foetus less than three months old.(不会超过三个月大。)」

邵毅看着杜衡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