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来乡中转了一圈,只高深莫测地留下几句话。

他说?,平溪乡处于山阴背面?,本就阴盛阳衰,既出过狐仙施药的事情,便也极易出现鬼神之事。

那几户人家,是被那含冤而亡的等郎弟的鬼魂索命了。

人们连忙追问解决之法。

老道本也不愿多说?,但到底耐不住金银蛊惑,将那些鬼魂抓了后,将解决的法子?告诉了乡人。

他说?,若要含冤而亡的等郎弟生不出厉鬼之魂,便要在?那死尸头七之时,于头顶施针,随后将之焚化,便再难成气候。

为了效果?更?好,最好是将乡中所有?的等郎弟都邀来参与围祭,只有?这样,叫他们怕了,日后若是不幸死了,也不会生出报复的心思。

江争当年不过六岁,便是听不懂,也只觉脊背泛上寒气,当晚便做了噩梦。

但他到底只是个可怜人,便是做了噩梦、生了险些熬不过来的重病,也只能靠着自己硬扛过来。

江争恍惚得看着眼前躺在?白布上泡得微微发肿的尸体?,已过了六日半,黝黑却又?异常苍白的皮肤上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坏死。

江争如?今已然十一岁了,他本就早熟,如?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清楚了。

他只是莫名觉得可悲,不久之前,他们还?曾在?一起共事、聊天。

巨大?的火盆中燃着猩红的赤焰,那红似乎要延伸进男孩漆黑的眼中。

而随着凄惨的红蔓延而入的,还?有?神婆拿着烛火铃铛疯癫扭曲的模样、周围其余人冷漠的姿态......而最后,是长针入颅的恐怖景象。

神婆哆嗦着干裂的嘴唇,颠簸阴戾的盯着那连死都痛苦万分的脸颊。

“......妖魔速去,莫要来此作祟......否则,便要叫你不得超生!”

一畔的火焰愈发炽烈、张牙舞爪,像是要吞灭一切的罪孽之源。

江争已然满头大?汗。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健壮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抬起那具尸体?,就那样随意的丢入了火盆之中。

好像他们丢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廉价腐烂的木头柱子?。

江争哆嗦着唇,他莫名的想,他不会变成这样的,他永远不会变成这样。

他有?让宝,让宝爱他、怜惜他、喜欢他,所以在?他扛不住的时候,降生到了这个世界。

他一定会永远和让宝幸福的在?一起。

江争失魂落魄、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回家。

推开屋门的一瞬间,他看到坐在?不算宽大?的床铺上,对他张开藕白的手臂,咿咿呀呀露出月牙般笑意的宝宝。

江争突然安定下来,下一瞬间,他猛地过去紧紧抱住了小江让护在?怀里,眼圈红得如?溪中软烂的红泥。

在?小江让的面?前,他似乎再也撑不住伪装的平静,哭得像这个年纪无助的孩子?。

“让宝、让宝,哥哥只有?你了,哥哥好怕、哥哥不想死.......”

时间飞速,春去秋来。

不过转眼间,小江让便已然七岁整了,而江争也十七岁,将近成年。

这六年间,江让和江争近乎形影不离,是乡里无论谁见到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关系好的程度。

只是,大?人们见到或许善意居多,可对于同龄的孩子?来说?,就忍不得多加讽笑了。

首先是江家的条件在?同乡中称得上条件还?不错,否则也不会花钱特意买一个等郎弟回来。

其次就是,乡中的等郎弟从小挨打挨骂,大?多不敢见人,生性胆怯,偶尔在?外也只是低微仆从的模样,哪敢和主家称做兄弟?

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