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吱呀的声音方才腾起, 院落中便迎来了一道瓷釉孔雀蓝的纤长?身影。

罗小?少爷精致小?巧的狐狸面上难得含了几分细微的忐忑与?讨好,许是知道江让今日回来,青年今天打扮得极美, 身上坠着许多华美琳琅的宝玉饰品。因为离得近, 江让甚至看得见对方抹了珍珠粉、胭脂后愈发瓷白?的面颊及红果似的唇珠。

“阿让,你、你回来啦。”

罗洇春勉强的笑了一下, 他双手交缠、面色惶惑,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一般。

这?实在怪不得他。

毕竟江让自那日被对方撞破与?师尊厮混后便待他冷淡了许多, 通讯不回、小?院也不曾踏入一步, 仿若完全忘却了罗洇春这?号人物。

距今,已经有七日了。

“嗯。”身穿剑峰练功服白?衫的青年淡淡应了一声, 乌黑高束的长?发干净利落, 玄剑别在他的身后,衬得青年愈发锋锐而肆意。

江让看上去并不打算多说, 他更?像是回来取什么东西,取完便要匆匆离开。仿佛此处并不是他与?新婚道侣的共居之地,而是个什么临时歇脚的地方。

罗洇春见状,狭长?漂亮的眼眶瞬间红了几分。

他蠕动着唇, 忍不住小?心翼翼牵住青年白?色的衣摆,面上努力扯起笑脸,近乎干涩地找话题道:“阿让,你、你方才回来,这?是又要去哪里啊?”

江让沉默了一瞬, 避开青年的眼睛, 动了动唇, 最后只是道:“我?回来取一样东西,手头还有几个任务没做完, 马上就得离开。”

他们都知道他在说谎。

若是从前,面对江让这?般故意的敷衍,罗小?少爷定是要胡搅蛮缠、吵得天翻地覆,可今日,那穿着一身的孔雀蓝的昳丽青年竟只是露出一个失望的、可怜的、宛若落了水的狗狗的表情?。

小?少爷像是终于明白?自己不再被道侣无条件地偏向?宠爱了,所以无论是说话还是一举一动,都显得极度的小?心翼翼。

罗洇春湿漉漉的眸中像是浸着晨曦的朝露,雾蒙蒙、支离破碎,他小?声道:“.......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今天会回来陪我?一起用饭的吗?我?、我?今日是亲自下厨,你尝尝好不好?”

背着玄剑的青年依旧不曾开口。

许久,始终伫立不动的江让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隐约啜泣声。

很轻、微弱,像是指缝泄下的水声、抑或是将死干裂的鸟鸣。

仿佛只要他离开了,对方便会像是失去水源的、搁浅的白?鱼,翕张着嘴唇,在绝望中死去。

江让一瞬间只觉心口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毒蝎细细蛰了一下,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为止,他仍对罗洇春保有感情?。

即便它们早已变得淡漠、稀薄,但?情?分到底还在。

最终,青年叹了一口气,慢慢转身,利落的长?靴站定于哭得伤心的道侣面前,江让微微抬手,拇指抚过对方哭得潮红的颊侧的泪珠,叹息道:“好了,怎么还哭了?先前不是还凶得很吗?”

这?句话染着几分怜惜和?爱怜的意味,像是某种破冰的讯号。

罗洇春当即忍不住哭得更?凶了,他终于不必隐忍,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哭得说话都结巴了几分。

“.......你、你都不要我?了,我?、我?昨日是特意问你...问你要不要回来的,我?知道你、知道你在乎你师尊,我?错了、我?、我?不该那样说的,对不起,阿让...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的心脏好痛.......”

他说着,脊背承受不住似地微微弓下几分,双手不住地抹去脸颊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