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书包却不急着走,把当年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推到她桌面上。
“我都研究好了,以浙江这所大学的医学院为目标。”杜若有些犹豫地问,“你想不想……和我考同一所学校?”
甄稚看着那一行铅字,和临床医学专业后面的最低分数线,陷入了思考。
四合院卖掉了,以后逢年过节,几家亲戚很难再寻到地方适合办家庭聚会。就像她最怕看到的,甄家还是渐渐散了。
这座城市,似乎确实没有理由,让她必须留下来。
“好啊。”甄稚扬起微笑,“那等这学期末我们比比,看谁的一模考试离这个分数线更近。”
杜若也笑道:“输的人,给对方带半个月的早饭。”
“好!”
等晚自习结束,甄稚去开水房打了一壶热水。回到宿舍,其他五个室友正在聊着天泡热水脚,见她回来,纷纷打招呼。
睡在甄稚下铺的女生叫周莉莉,齐耳短发,爱笑,笑声如雷贯耳。晚上睡觉前,她递给甄稚一根晾衣竿:“学姐,我白天学习一累着,晚上睡觉就容易打呼。如果我吵着你,你就拿晾衣竿戳我。”
甄稚自然没有接过来。
“别不好意思。”旁边下铺的女生说,“我跟莉莉头对头睡觉,她打呼我还伸手拍她呢。”
女生们在欢声笑语中入睡。那晚走廊上依然有同学起夜的脚步声,但甄稚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明。
转眼到了国庆节,甄稚收拾好作业和练习册,和室友们告别。
陈留芳前一晚告诉她,翌日在天安门广场看完升国旗,大家要去大姑家一起吃午饭。
“去大姑家?”甄稚记得大姑家并不宽敞,之前也从没有哪次是在她家聚,“大姑父今年国庆不值班呀?”
“专门调了班,和我们一起过节。”陈留芳停顿了一下,“主要是,你秋秋姐从法国回来了。”
甄稚有些意外。之前张秋因为机票的缘故,很久都不回国。前两次回国,一次是参加爷爷的八十大寿,另一次是把那只金贵的假肢背回来。
凌晨六点,呵着手挤在升旗观礼的人群中,甄稚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件事。
前排有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穿着绿色的情侣装,周围一片喜庆的红、庄严的黑,他们显得格外突兀。
熟悉的颜色,让甄稚恍惚地想起两年前的国庆节,父亲神秘地把大家叫到四合院,给每人发了一套绿色运动服,背后印着五个大字:红叶服装厂。底下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国庆节升旗仪式,那可是全国直播的。”父亲当时自鸣得意地介绍,“咱们家十几口人,只要被电视台的摄像机捕捉到,那就是一次免费的广告。”
两年间,天安门的国歌已奏响过 730 遍。她的生活在这期间已是沧桑巨变,父亲也不在了。
大姑家住在步梯房六楼。甄老爷子的身体大不如前,出行又要坐轮椅,所以三伯一家留在小别院。狭小的客厅刚好能坐下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