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她在灯下摊开方格作文纸,开始写检讨书。可无论她多用力捂住耳朵,竹篾抽在身上发出的响声依然那么清晰,每响一声,她的心也跟着抽搐一下。

甄稚的语文成绩很好,尤其是作文,经常被范中举拿来当范文读。可五千字的检讨,她却整整写了四个小时。

因为每次写到最后一行,前面的字迹就已经被泪水打湿,一个字都分辨不出来了,只好撕掉重写。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的,也不知客厅里是何时没了动静。手腕上的夜光手表显示零点十分,岳山川的生日居然是这么度过的,她一想到就又哭得喘不上气。

抹掉眼泪,甄稚尝试着推房间门,发现门还是从外面锁死的。她挪开书桌上的作业本,踏着椅子踩上去,从窗户翻出了房间。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悄无声息地穿过院子,想推开大门去别院看看。可是除了门闩,两个门环之间多穿了一条铁链,小臂那么粗,还挂了一把拳头大小的锁头。

第二天,甄稚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一整夜都睡不踏实。陈留芳出去上班时开门的声音,很轻微的响动,都把她吵醒了。

陈留芳隔天就要去学校守早自习,来不及叫她起床,只在客厅的餐桌上给她留了早饭。她看着热气腾腾的黑米粥、葱花卷和水煮蛋,一点胃口都没有。忽然很怕在客厅里待着,满脑子都是昨晚岳山川跪在那里的场景。

甄稚从校服裤子里掏出几张零用钱,数了数,够在外面吃早饭。

11 月底的北京已是天寒地冻,空气中弥漫着薄雾。

她穿过窄窄小路,在家斜对面刘阿姨开的小面馆坐了下来。时间还很早,就算今天本来没有偶遇岳山川的运气,只要他出门,她就能看见他。

刘阿姨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炝锅面。

“之前跟你一起上学的男孩子呢?”刘阿姨随口说,“你每次都出来得太晚了,别人每天都要在你家门口等好久。”

埋头吃面的甄稚忽然一愣。

原来不是岳山川的鞋带容易散,也不是她每天恰好蒙对他出门的时间。一切巧合,不过都是人为的。

她又塞了一大口面条,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砸进面汤里。

“慢点儿吃哎,瞧瞧,烫着了吧?”

那天甄稚一直等到他们常坐的那趟公交车开走,也没能等到岳山川。

虽然会迟到,但她内心毫无波澜,行尸走肉一般独自踏上公交车,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前面的座位,一直到她到站下车,都是空着的。

“同学,迟到十分钟了。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纪检值日生在校门口拦住她。

“高一三班,甄稚。”

她在琅琅读书声中,浑浑噩噩地走进教室,早自习已经过了一半。一贯严厉的范中举见她状态不好,也没说她。

她在同学们暗自惊诧的目光中,魂不守舍地坐到座位上,从桌斗里拿出语文书。

杜若把脸藏在书后面,悄悄问:“你怎么啦?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