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元咬唇道?。

他与裴北辰这个大哥并?不亲厚,甚至和其他子弟一样,十分畏惧对方。

他一直记得?,小时候因为不小心摔了一只?花瓶,便被?对方训斥罚跪的?事。要不是娘及时赶来护住他,他可能?还要被?抽鞭子。他也?记得?,因为抱着一把金算盘爱不释手,而被?大哥皱眉训斥不学无术的?事。

自记事起,他就很少在府中见到这位大哥,听说这位大哥,不是在学院苦读就是在军中历练。

娘总对他说,大哥与他们不同,大哥生来就是要继承裴氏,担起裴氏一门?荣耀。

因为有一个文武双全过?于优秀的?大哥,他时常觉得?自己被?衬托得?犹如尘泥。

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在人前玩算盘。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自己这位刻薄寡恩的?大哥正名。

且时至今日,他也?明白,大哥身为裴氏长子,身上承担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某种程度上来说,连做个没心没肺的?纨绔的?资格都?没有。

卫瑾瑜也?没有料到,此行能?得?到这样一个重要信息,由衷道?:“多谢告知。”

“那我走了,瑾瑜,让我再唤你一声瑾瑜,咱们后会有期!”

裴昭元粲然一笑,与卫瑾瑜拱手作?别,便潇洒转身而去,踏着一地阳光,往马车方向而去。

青州城外,大军亦拔营。

裴北辰起身,将案上玉佩拿起,挂在腰间,往外走去。

副将已牵马在外等候。

裴北辰翻身上马,顺着长风,往身后望去,旷野之上,一辆青盖马车停驻在道?边。

紧接着,一缕低沉悠扬的?埙音,慢慢响起。

裴北辰唇角几不可察一牵,收回视线,在这首送别曲中,驱马往南行去。

与此同时,由礼部主持的?朝廷恩科也?在轰轰烈烈举行。

督查院三司会审结果亦公布。

十年前旧案与六年前青羊谷一案皆被?翻出,首辅卫悯、次辅韩莳芳、前任姚氏家主姚良玉、前任裴氏家主裴道?闳,工部尚书裴行简、兵部尚书苏文卿及户部尚书卫嵩,皆判斩刑。一大批世家官员皆被?罢黜、流放。

直至被?处刑,卫瑾瑜都?未再去牢中见过?卫悯这位祖父与韩莳芳这位昔日先生。

但?行刑之日,卫瑾瑜站在刑台下,人群中,亲眼看着一个个有罪者悉数伏法?,刑台上鲜血鲜红刺目,刑台下百姓流着泪,拍手称快。

这些逆犯的?头颅,自然无人敢收。

待人群散去,卫瑾瑜上前,与同样身穿便服的?明棠收了其中几颗,两颗摆到了长公主陵前,两颗寻了普通土丘安葬。

回去后,卫瑾瑜就又大病了一场。

谢琅似乎料到会有这一日,只?沉默守在榻边,在卫瑾瑜发汗发抖时把人抱起,再设法?把药喂进去。实在喂不进去,就先自己含到口中,再渡给卫瑾瑜。

“这是何物?”

一次喂完药,谢琅从枕下发现?一瓶晶莹雪白的?药丸,问桑行。

桑行支吾片刻,才道?:“是寒石散制成的?药丸。”

谢琅一怔。

不敢相信:“他一直在服用此物?”

桑行哽咽点头。

“以前少主只?是偶尔服用,自世子离京,才开始频繁,老奴试着劝过?几次,到底没能?劝住。”

谢琅心痛如绞。

他曾听军医说过?,寒石散虽是一方剂,有止痛之效,但?久服,却能?让人神智迷乱,产生幻觉。

他总算明白,过?去的?日日月月,他是如何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