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后面的?锦衣卫点亮了甬道里的?灯,谢琅站在?石牢前?,隔着?铁制栅栏,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人。

准确说,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

姚松披头散发,手脚皆戴着?沉重锁枷,单薄的?囚服上全是颜色深浅不一的?血迹,以一个古怪的?姿势蜷曲在?墙角。

几只苍蝇绕着?他嗡嗡飞着?,不是落在?伤口上,舔舐着?血。

乍然见到光,姚松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直到王公公上前?,说了句“姚松,谢世子?来看?你?了,”姚松整个人方被触动某种机关一般,剧烈哆嗦了一下?,接着?艰难转过脸,朝甬道方向看?来。

一张布满血污的?脸。

看?到谢琅一瞬,姚松眼睛骤然透出亮光。

想伸出手,却不可得。

谢琅沉默看?着?,半晌,偏头对王公公道:“将他的?锁枷打开,我?保证他安全。”

“只要世子?需要,北镇抚无条件配合。”

王公公一挥手,两名锦衣卫立刻进到牢里,一左一右合力?卸掉了姚松身上的?重枷。

“你?们……都出去。”

“我?要……单独和唯慎说。”

姚松闭着?眼睛道。

这话?显然是对王公公一行说的?。

王公公沉吟片刻,倒真带着?随行锦衣卫离开了石牢,转身之际,同那名户部官员道:“有劳王大人了。”

王大人毕恭毕敬目送他离开。

等四周安静下?来,姚松方睁开眼,看?着?谢琅笑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叫你?过来的?。”

“我?也知道你?谢唯慎一定会?过来的?。”

“我?姚松朋友遍上京,可真正讲义?气?的?,只有你?一个。”

谢琅进了牢里,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取出一个粉青酒坛和几样小?菜,一一摆到姚松面前?。

姚松看?着?那酒坛笑道:“是二十四楼的?信陵冬雪,一坛要两百金呢,我?果然没叫错人。”

谢琅盘膝坐下?,淡淡道:“你?口中称我?为兄弟,今日却是要害我?。”

“就当是你?欠我?的?吧。”

姚松不否认,再度笑了声,道:“唯慎,我?知道,当初你?与我?交朋友,不是看?中我?姚松这个人,而是冲着?姚氏,冲着?我?爹那个兵部尚书来的?。”

谢琅没有反驳。

只道:“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叫我?过来。”

姚松仰头艰难喘了口气?,靠在?栅栏上,道:“因为这世上的?人相交,谁还不带着?点目的?呢。不止你?,那些素日环绕在?身边的?人,谁又不带着?目的?。可有目的?的?人有,如你?一般合我?性情,让我?真心欣赏的?却少?。”

姚松两眼直勾勾望着?石牢顶部。

昔日锦衣风流,睁着?一双桃花眼肆意欢笑不知人间愁苦的?纨绔公子?哥儿,眼底只有死灰般的?静。

“我?多?想再看?一看?,外?面的?太阳,再看?一看?,上京的?繁华……可惜啊,可惜啊。”

谢琅视线落到姚松的?双腿上。

姚松道:“不用看?了,彻底废了。”

谢琅默了默,伸出手,放在?那凝满乌黑血迹的?裤管上,他毫无阻隔的?摸到了那以奇怪姿态断裂的?腿骨,这遥远而熟悉的?触感,一时间,只觉自己全身骨头也痛了起来。

“唯慎。”

姚松望着?谢琅,忽然眼睛一红,滚出两行泪道:“以前?我?是最怕死的?,现在?,我?连做梦都在?盼着?自己早点断气?。”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