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已经选择放过了他,而是拿起了枪,瞄准了法国士兵的脑袋,血浆飞溅到先生的脸上,法国士兵被一枪毙命。”
“这也许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因为在战争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杀戮和死亡,可是这件事还是在先生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阴影。”
“他在战场上受了无数的伤,甚至还患上了可怕的弹震症。哦,您应该不太清楚弹震症是什么。得了这种病的人,从此会变得焦虑、易怒、歇斯底里,失去作战的能力,只能被狼狈地遣送回家接受治疗。”
“一开始没有人把这种病当成一回事,因为生活仍然继续,您的母亲,米娅夫人很快怀上了你,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新生命即将降世的喜悦中。”
“后面的事,我想您应该也都知道了。”
“孩子还没有出生,先生便带着怀孕八个月的妻子去了柏林,把自己的妻儿拜托给了自己的大哥,也就是您的伯父照顾。”
“虽然从先生时起,冯·卡尔曼家族到他那一代的分支已经和阿普里尔·冯·卡尔曼将军所代表的家族主支关系疏远了很多,甚至连血缘关系都因为父母一辈的各种出轨、婚外情的丑闻而逐渐淡化,被稀释得可怜,但是将军还是保有一个做大哥的责任心和担当,接受了先生的请求。”
“紧接着,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在一个黄昏时刻,先生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你微张着嘴,疯狂地消化着克吕格太太这段话中隐藏着的巨大的信息量。
伊薇特的爸爸阿托里克·冯·卡尔曼竟然是自己的母亲背叛了自己的父亲,和一个法国男人偷情生下来的,也就是说伊薇特的爸爸和伯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烛火在餐桌上摆放的烛台上摇曳,火光在你白得透亮的肌肤上笼罩上一层暗淡的黄色。
良久,你摸着自己恐慌的心,给这段父辈的经历划上了一个句号:“也许依靠利剑生存的人,最终也只能接受自己在利剑下死去的命运。”
*
你最近总是做噩梦,一连几天都梦见了那些熟悉的老朋友,梦里血腥的场景变换着花样折磨着你,惊醒后你被吓得再也睡不着觉。
你侧着身躺在床上,明澈的月光透过黑色帷幕的缝隙落在了卧室里,你手里握着施莱歇尔的那枚海蓝宝戒指。
月光下,戒指上面的海蓝宝流转着寂静的光,像是用时间切片做成的浅蓝色的琥珀。
你将戒指塞到了被泪水濡湿的枕头下面,默默地揩掉了脸上的泪,然后将厚棉被拉过头顶,裹住了疲惫痛苦的自己,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张恣意张狂的面庞。
咚咚。
两声敲门声,随后外面传来一个着急的女声,“小姐,伊娜小姐,哦,我希望您还没有睡着,虽然这个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但是您的哥哥回来了,不过他很快要离开了,我觉得你们兄妹俩人应该见上一面……”
克吕格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卧室门便被蹭一下子打开,你穿着蓬蓬裙睡衣就急匆匆地从床上下了来。
“太太,是我哥他回来了?!”
“小姐,别着急,别着急,费尔少爷还没有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