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吕格太太从小就在自己家里的农场长大,是一个农学经验和生活经验都非常丰富的人。她不仅亲手种植过蔬菜水果,还饲养过牲畜,知道如何保存食物过冬,还懂得怎样为宰杀的牲畜放血。
现在,太太正把那只鸡按在一棵及腰高的树桩上,然后拿起插在桩上的短柄斧头,手起刀落,鸡的脖子和下半身就分了家。
鸡血像儿童玩的气球里面的气体一样,突然间哗哗地窜了出来,和你在战场时遇见的那些血腥场面一模一样。
你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握住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身份名牌,急匆匆地离开了院子。
晚饭时,餐桌上铺着蕾丝桌布,摆着镌刻着家徽的银质餐具,虽然这里是普通的小镇,但是在克吕格太太的精心布置下,一切都有了一种贵族的格调。
你喝着太太熬制的鸡汤,可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鸡被杀的样子,继而浮现出霍夫曼鲜血淋漓的模样,你觉得当时枪杀霍夫曼的自己就是个屠夫。
这样想着,吃进胃里的东西又要急乎乎地冲出来,黏腻地堵在喉咙里,你连忙把旁边的一半杯红酒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克吕格太太发觉了你的异样,担心地问:“伊娜小姐,您是觉得鸡汤太油腻了吗?”
“没有,太太,是我自己的原因,跟您无关……”
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向这位善良的太太诉说了心中的愁苦,“只是……今天上午您杀鸡的那段过程,让我,让我想到了在战场上的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哦,天哪,我的伊娜小姐,瞧瞧战争都做了些什么,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
克吕格太太站起来从后厨倒了杯柠檬水,然后绕了一个圈,坐在了你旁边,示意你把那杯柠檬水喝下去。
“我衷心地希望您能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不要像您的爸爸一样钻牛角尖。”
你困惑:“我的爸爸?”
“是的,阿托里克·冯·卡尔曼。”
克吕格太太沉重地点了点头,“小姐,虽然阿普里尔·冯·卡尔曼将军一直把您当成他的亲生女儿来教育和抚养,但是我想将军他并不会阻止您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
阿托里克吗……
这是你第一次听其他人谈起伊薇特的爸爸,你只知道因为某种原因,他把自己的妻儿委托给父亲照顾,这也是伊薇特从出生起就被寄养在冯·卡尔曼将军家中的原因。
“我……我爸爸他是怎么死的?”
“因为战争。”
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吗?
你攥了攥自己的袖口,“他是在战争中牺牲的?”
“不,是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就这样,克吕格太太开始了她的诉说。
“那段经历先生并不愿意多提,只是在小姐您降世之前的时候,先生就执意要给未出生的孩子起一个法国式的名字,男孩叫‘西蒙’,女孩就叫‘伊薇特’。”
“也许他想让您像这个名字所寓意的那样,坚韧、聪慧、康健,也许是他一直介意自己是母亲出轨父亲的产物,身上流淌着四分之一的法国人的血脉,但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当初在战场上,有一个法国士兵救了他的命。”
“哦,您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因为米娅夫人并不喜欢先生给您起的这个名字,所以她跟先生起了很大的争执,最终是先生主动把那段早已尘封的故事说了出来,夫人才做了退步。”
“当时在战场上先生落单了,他被一名法国士兵追了上去,在他犹豫是准备开枪自杀还是投降的时候,那个法国士兵见先生浑身是血,竟然收起了枪,暗暗地放先生离开了。”
“可是很快德军就打了回来,先生身后的一名战友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年轻的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