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裹着尸体的纸，发出细碎而凄凉的声响，逐渐暴露出干瘪的小腿、凹陷的腹部，甚至是那些面容扭曲、死不瞑目的骇人景象。

大家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战争短短几天之内就把人心变成了石头。

你用喷洒器的长管将裹着尸体的纸重新包起来，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安息。

没一会儿，广播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众人耳中，德语和波兰语两种语言并行。

“投降吧，你们必须承认，波兰再一次输掉了战争，接下来的任何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远处，装载着大喇叭的装甲卡车缓缓驶来，你停下了喷洒的动作，将还傻傻地站在路中央的队友希尔达给拉回到了路旁。

立场突然转换：“……在几乎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波兰国家军没有辜负华沙市民的希冀，我们战斗了整整六十三天，所有人都已经达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很抱歉地告诉大家一个沉重的事实，现如今延长华沙市民的苦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塔德乌什·博尔-科莫洛夫斯基在此以尊严和人格担保，凡是从掩体里出来的华沙市民，生命都将受到最基本的保障……”

一开始，有人撑不住了，他做好了被敌人当场击毙的准备，声泪俱下，凄厉地喊着“波兰不会灭亡”，张开了手臂，主动从掩体里跑了出来，想要在临死之前最后拥抱一下久违的自由。

再后来，人们听出来了那疲惫到极点，字字泣血的声音属于波兰国家军总司令科莫洛夫斯基将军，在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沉痛劝说下，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出掩体……

当人们从地下掩体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华沙只剩下一片废墟。

你无法形容眼前的场景，一排又一排老人和孩子走着，男男女女互相搀扶着，无穷无尽，无休无止，一个、两个、一百、两百，人数还在成百上千地增长着……

人们戴着皱皱巴巴的土灰色软帽，穿着沾满尘土和鲜血、已经看不清初始颜色的大衣，带着行李，推着自行车和没有婴儿的婴儿车，边走边望着成为废墟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