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不对，可若不是他们，君砚便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她即便是早早死去，也比陷在痛苦与杀戮中挣扎强十倍百倍！

若是当初救她的人不是君青，若当初是他救赎了她，他定然不会挟恩图报。

他会温柔地告诉她，她的生命不属于任何人，她也不必为任何人而活。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他会让她生长绽放成她自己的模样，他会永远保护她，爱她。

而不是蓄意磨灭她作为人的权利……

如果当初是他……

单只是想，一阵巨大的悲痛便猛然袭上，燕空流只觉胸中痛意翻腾，似乎五脏六腑都跟着烧灼般的痛，喉间一股腥甜涌上

“噗”，一大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

大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在林间的树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旋即一滴一滴砸落在他身上。

不过须臾，他整个人便成了落汤鸡。

燕空流却浑然未觉，他依旧望着君砚消失不见的方向，雨水自他脸颊滑落，墨发湿淋淋地黏在颊边，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燕空流布满血丝的眼眸才麻木地动了动，他步履蹒跚地走在被打湿得泥泞的林中，拖着脚边污浊的泥水，艰难前行。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雨中，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帮不了君砚，可他也做不到与她对立。

诛灭无极宫是众望所归，江湖上留不得这样一颗毒瘤。

可无极宫覆灭的结局，便是她同样走向末路。

不，无论结局怎样，她都是死。

她或许会不慎死在讨伐魔教之人的剑下，也或许会因修炼邪功，身体油尽灯枯而亡。

她没有第三种未来。

究竟怎样才能救她呢？

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燕空流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颗一颗豆大的雨滴落进他眼中，异物入眼的酸涩感让他下意识闭上眼，那雨水便随着他的动作，顺着眼角滑落。

既然与她相遇，她悲惨的结局应当改变才对，可为何他依旧束手无策。

雨水浸透他的衣衫，吸饱了雨水的布料有些沉重，将燕空流不断往下拽，燕空流在泥水里走得越发颠簸，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恨这样的自己。

他恨他如此无能，无力改变，也恨自己总被一个女人左右牵动情绪，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忧心她。

他更恨她明知不可能，却来招惹他，让他陷入泥潭，让他无法自拔。

可木已成舟，他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就是如此没出息。

自从知道真相后，爱她的每时每刻都是有罪的，可他却无法停止。

燕空流被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栽倒在污泥里，原本华贵的锦缎衣袍，此时被土黄的泥水浸染，失了本来的光彩。

他也顾不上什么衣着，就顺势躺在了脏污的泥坑里。

罢了，就这样吧……

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如果不能将她拉离苦海，那便同她黄泉相伴吧。

没出息便没出息吧，他就是一个懦弱的男人。

没有她的人世，还有何意义。

他躺在泥泞的雨中，望着倾盆而下的大雨，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浑浑噩噩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哥哥……

……

“哥哥！哥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呀！都不来接我！”

“哥哥今天有给我带礼物吗？没有？那我再也不理你啦！哼！要好多好多漂亮裙子才能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