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提前预支了三十年活力来寻子的可怜母亲。
找到妈妈了,阳阳一直是快乐的。直到最后一刻,女人抱着阳阳要离开时,阳阳突然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挣扎着跳出女人怀抱,一路磕磕绊绊跑向段轻言,抱着他的大腿,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裤子。
哭完以后,阳阳跑进了屋子,很快段轻言听见屋内也传出玛琳的哭声。
玛琳舍不得小孩,一直没敢出门来送他,阳阳一跑进去找她,她的情绪立刻就失控了。
段轻言突然意识到,人在面对离别时,常不自觉放大内心的情感,误以为是爱,其实是习惯。
阳阳走后,山里下了一场雨。斜风细雨带着薄薄的凉意迎面而来,将半山腰的小洋楼掩在雨雾中。段轻言从走廊退至室内,隔着纱窗往外看,在看雨,可这雨也没什么好看,于是只好胡乱地想着心事。
他早前几天已跟段路?N提过今日阳阳要走的事,现在阳阳已经走了几个钟头,也未见段路?N出现。
玛琳端了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过来,段轻言捧着姜茶,半口喝不下,直至姜茶凉了,又原原本本放回一旁的案几上。
雨堪堪停歇的时候,段轻言和玛琳一起整理完了阳阳的房间。阳阳只来了不到两个月,能带走的随身衣物和玩具,段轻言已经让阳阳妈妈一起带走了。整理过后的房间空空荡荡,只剩床头一只红色的拨浪鼓。这是玛琳先前买错的玩具,五岁的小孩早不被它吸引了。
阳阳来去匆匆,短短两个月时间,段轻言被段路?N牵绊住,反倒是玛琳与阳阳感情更深些。
段路?N回来时夜已深了,段轻言站在阳台,见他下车,走进花园。
挺括的黑衬衣没有一丝褶皱,被宽阔的肩膀撑出流畅的弧度,月色在光滑的布料上流连。
旧时在上海,段轻言常常这么站在窗台边或阳台上,等待着段路?N回家。
同居的事两人谁也没再提了,但段路?N常常会主动来找段轻言同睡,有时进行交合,有时只是相拥而眠。
不知在阳台站了多久,风吹得段轻言身子打颤,他就进屋内拿条毯子披在肩上,重新回到阳台吹那咸湿的山风,带着雨后泥土味道的风。
“该睡了。”
段路?N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才把他游荡的思绪拉回来。
“阳阳今天走了。”段轻言没有回头,淡淡说。段路?N在身后回了一句:“嗯,知道。”
“你今天很忙?”段轻言心知段家在香港的生意远不如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