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现在就告诉母亲,他们回家。
只是上天该是在惩罚他。
陆池舟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已经倒在地上的陈挽月,她的腿边是整罐的安眠药,里面空了大半。
他趔趄地跪倒在地上,像是掉入无底的黑洞。
未有一刻有那刻更清晰。
他回不了家了。陆池舟视角(下)
因救助及时, 陈挽月命悬一线间,捡回了一条命。
也就是那时,陆池舟才得知自己母亲早已经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素来乐观的陈挽月, 无可奈何地辞去了国内的工作, 不远迢迢跟着他来到陌生的旧金山。
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远在国内的陆老爷子生死未明。
而他也不成器。
这一切, 陈挽月从来只将情绪往心里藏, 未让他察觉半分。
后来, 陆池舟从凯文那得知, 陈挽月已经得了很久的抑郁症, 最早的,能追溯到陆琛离世时。
如今的家变, 不过是重度抑郁的催发因素。
到那时陆池舟才真正知晓所有的一切。
像是在片混沌中突然被不留情面地敲醒,随后有人在他耳边缓慢低语――
“你妈也不要你了。”
“这世上, 没有人要你了。”
陆池舟守在陈挽月的床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整整一个礼拜未曾合眼。
当然, 他也有撑不住想要休息的时候。
但每当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便如凌迟般折磨着他的神经。
在陈挽月醒后,陆池舟求着她,接受心理治疗。
当底线一降再降时, 陆池舟竟开始在巨大的绝望里, 寻找那么一丝丝安慰。
所幸, 他还能有足够的钱财维持生计, 并给母亲治病。
陆池舟找到了有名的心理医生凯文。
在见着他的第一眼, 凯文便笃定地着说,他有病。
凯文甚至问他,接受治疗的对象,到底是他,还是他母亲。
陆池舟淡淡地笑,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因为哪怕满目荒夷,生活还要继续。
陆池舟收起了家中所有可能会给人造成的伤害的物品和药品。
他开始对他的母亲,有了对待易碎物品般的局促和无措。哪怕极力压下,终究是避免不了。
陆池舟说不出那时候的感觉,大悲过后,情绪好像被耗尽。
尴尬之下,陈挽月会想方设法地找话。
“我有点想恬恬了。”她说:“还…有联系吗?”
像是心尖突然被钢针扎过,那夜过后,勉强粉饰太平的心脏破了个口子,惯着彻骨的寒风。
陆池舟几近狼狈地摇头,他撒不了谎。
“没有。”
陈挽月没再说话,只是垂下眼睑,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指。
也是从那时候,一直被刻意藏起的疼,突然如泉涌般,细细密密地涌上了心头。
变本加厉的疼,让陆池舟弯身捂住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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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地过。
有人说,养成一个习惯只要二十一天。
但想念好像不是。反而随着时间的绵延越发难熬。
陆池舟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压下胸腔中的惊涛骇浪。
最基本的优秀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很快,教授开始看中他,会带他做项目,给他引了不少人脉。
渐渐地,陆池舟好似从一团死水的泥潭中脱离出来。
他庆幸地发现,自己终究做不到腐烂。
陆池舟开始用学业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