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面不改色,歉然行礼,说道:“我是没有读过书的,亦不会作画,裴公子让我过来,我可帮不了你。”
她声音甜软,眉眼含情,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痴傻潦草的傻子?在场众人,无不面露诧异,低声交头耳语,只怕狐妖上身的传言,就要占领上风了。
周遭的窃窃私语,裴溟轲并不在意。
“三姑娘就静静的站在我面前,便是帮了。”这话说得暧昧不明,懂事理的人都知道里头的意思,一时有人开始觑宋不知的脸色。
宋不知显得十分平静,说道:“竟然裴兄相请,三姑娘便过来吧,切勿拂了大家的好兴致。”
李春风爽朗一笑,鼻头微皱,那眼角眉梢的情态颇为动人,一些儿郎已别开了眼,害怕再看下去,心要跳出来。
“连宋公子都开口相请,我只好受下这份殊荣了。”
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路,李春风款款来到裴溟轲面前站定。裴溟轲指点她坐在美人靠上,目光细细描过她的眉眼,那认真的劲头,仿佛是肌肤的一寸细纹都不肯放过。
识趣的人,已相继离开此地,避开暧昧氛围。宋不知自是不识趣的,他不但没走,反而接过抚琴助兴的好差事。
一时间,亭中唯剩三人,远观倒更像一幅画。
裴溟轲画了不多时,宋夫人身边的婢女走来,对李春风说:“三姑娘,我们夫人有请,让您过去喝喝茶、吃吃果子,聊一聊私话。”
李春风站起身,活动筋骨,对裴溟轲和宋不知说:“两位公子,我先走了。”
宋不知忙着弹琴,微微颔首,表示知晓。裴溟轲倒送出了亭子,望她走远了,方才回来。
琴音戛然而止,宋不知与裴溟轲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的锋锐交会,早有千军万马奔腾呼啸,兵戈操持。谁都没说话,但谁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底。
宋不知负手晃到桌前,观摩裴溟轲的成果,那素纸上的女子,眉眼情态已颇有李春风的韵味。
“裴兄这幅画,倒将三娘画得更美了。”
“三姑娘本就是美的,何须我刻意雕琢?”裴溟轲走上前,搁置了画笔,已不打算再装了,“天下美的东西,趋之若鹜者甚多,宋兄这样晾着她,不理不睬,不怕真有人夺了去?”
宋不知散漫问:“裴兄也在其中?”
“她从来就是我的。”裴溟轲声音极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宋不知耳中。
宋不知不示弱,转过身对他说:“‘从来’要从何算起?谁先来、谁后来,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