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救命恩人躺在地上不妥,小碗和月生一人一边,拽住裴溟轲的胳膊,想将他挪到墙角边坐下。
趁着裴溟轲晕过去了,李春风问小碗:“你快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碗长话短说,但光隐去了个中细节,也是一段顶长的故事。原来李夫人和孟小娘她们离开雍州边界,刚进入柳泉,就被赵家的兵马追上了。裴溟轲彼时路过柳泉,正在安大郎家中做客,得知那群士兵带着李氏家眷回去领赏,便巧用计谋将她们留在了柳泉。
李夫人和孟小娘虽不必返回雍州受辱,但在柳泉,安可明亦是将她们囚禁在阁楼上,压根不允外出,和囚犯没有差别。
李春风听了,问道:“小娘和夫人,被关押在何处?你是如何出来的?”
“夫人和小娘子被关在一处私宅里,我进出都被蒙着眼,连裴公子也不知道她们具体的地方。我能出来,也是裴公子多方走动,多次找安大郎,才将我从里头救出来的。”小碗说着,朝裴溟轲投去的眼神,带着几分倾慕,李春风眸光蓦地暗淡。
“他为何这样做,你不怀疑吗?”李春风问。
谁知小碗颇不理解,说:“姑娘有所不知,裴公子是裴先生的儿子啊。姑娘和裴先生那样亲厚,裴公子愿救我们,有何可怀疑的?”
这里头漏洞百出,小碗却跟瞎了眼似的,她气得噎住,一时没接上话。
这时,依墙的裴溟轲发出一声痛苦呻吟,眉头微蹙,睁开了眼。
“公子,你还好吗?”小碗十分关心,赶忙问他。
裴溟轲揉了揉仍然发痛的额角,抬头同李春风四目相对。他神态温厚,眼中流露一丝稚子似的纯真,和李昀颉全然是两种人。
但他们相视的刹那,浓郁香气再度出现,李春风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僵了僵。
“裴公子。”李春风朝他行了个男子礼,“在下李三娘,多谢裴公子照拂我的家人。”
裴溟轲赶忙伸手,想要制止李春风的礼,无奈脑子还有些发晕。
他扶着头说:“三姑娘客气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走。”
李春风跟随裴溟轲来到他落脚的草屋,小碗将裴溟轲搀扶到榻上坐下,熟稔地忙前忙后,服侍李春风坐下。
李春风却摆手,说她:“小碗,你不必忙了,你与月生先去外面歇着,我同裴公子单独说话。”
小碗张了张嘴,似不想离去,反倒是裴溟轲朝她递了个眼神,她才乖乖和月生出了房间。不知怎么,李春风心里颇不是滋味。
“裴公子明里约我前来,却又为何暗里将我引开?”李春风问。
裴溟轲直言不讳,说道:“我引开的不是你,而是你身边那些眼线,难道三姑娘不知道,你已被安可明监视了吗?”
李春风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初来乍到,不将阵仗闹得大些,也引不出裴公子与我相见。”
裴溟轲叹息着点了点头,说道:“三姑娘话里话外,是还不信裴某。”李春风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于是裴溟轲说,“在下的家乡亦是在雍州,家父本在前朝为官,却因战乱闲居乡野,安心隐退在望村。他曾在家书中提起一位李家的女公子,称她憨直天真,又勤勉好学,对她很是喜爱……如今女公子的家人有难,我若不帮,怎么面对家父?”
他说得双眼盈盈,十分真诚,李春风垂眸未看他,再抬眼,唇角已绽开笑意。
“公子的来历,小碗已告诉我了。我并非不信任公子,只是我孤身来柳泉,生怕有任何闪失,若有不恭敬不周到的地方,公子莫要怪罪。”李春风朝裴溟轲行了一礼,说,“如今赵氏已伏诛,我阿爷沉冤得雪,我此次来,是要接夫人和小娘回家,还请公子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