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即便他笑着,仍让人觉得背脊发寒。
这样的人,竟然是云寰剑宗的人?
皇帝心里暗自觉得季云涯像个魔修,面上却维持着一国之君该有的风度,他率先拱手见礼:“久仰二位仙师大名,朕明白二位事务繁忙,此番前来必然是有要事,朕见陈尚书被捆缚在殿外,此事可是与他有关?”
谢檀衣和季云涯拱手还了礼,皇帝连忙再次请人落座,这次谢檀衣坐了,端起茶盏垂眸撇去浮沫,袅袅水雾遮住他眼底冰冷的杀意。
皇帝在坐在书案后,见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只好看向季云涯。
季云涯长身立于殿中,语气不疾不徐,每个字都清晰的落进皇帝和杨太傅的耳朵里。
“罪人陈达,十三年前任职临阳县县令,他与当地富商林氏结为姻亲,后侵占林氏家产,其中有一处育婴堂,本是林氏为积德行善而设立,陈达霸占后却发现育婴堂的另一种用途,他开始利用育婴堂中的幼童行贿,以此谋求仕途通达,陈达任职沣郡郡守后,更是利用职务之便在沣郡多地设立育婴堂,以此搜刮幼童,直至四年前他进京任职,手下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才渐渐停了。”
“这些受害的幼童大部分是流民,身份本就难以查证,刑律堂追查半年,有姓名者八十六人,无名者……”季云涯顿了顿,看着皇帝的目光充满讥诮:“多不胜数。”
他声音不大,嗓音也沉缓悦耳,但在皇帝和杨太傅听来,简直比道道惊雷更让人心惊肉跳。
“这……”皇帝只觉得嗓子干涩,开口又是一串咳嗽:“他……咳咳……是将幼童卖做奴隶或是娈童?”
他看见季云涯笑了一下。
是很奇怪的笑,幽邃的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眼中没有对那些孩子的悲悯或对罪魁祸首的愤怒,只有旁观一切的冷漠。
就好像半年以来,为这桩旧案四处奔波的人不是他一样。
季云涯并不在意皇帝惊疑不定的目光,谢檀衣坐在他斜后方,他向来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装什么温良,他笑是觉得皇帝还挺天真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人性的恶只能揣测到这个地步,果然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
他为皇帝答疑解惑:“只有一小部分会卖给有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流民的孩子大多相貌不够出挑,贵人们看不上,其他的么……”
他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本泛黄的账本,随便翻了翻。
“乾元三年九月,河西崔氏的家主慕名而来,向陈达求一味药材用来医治老母亲的眼疾,民间有句俗语叫‘吃什么补什么’,所以陈达给了崔氏家主五双幼童的眼睛,次年陈达升迁。”
“乾元五年正月,陇右总督王世泽的幼子夭折,王大人怜悯幼子在地下孤苦无依,想为幼子择一位八字相合的女童结为夫妻,找了几户人家,但死去几年的女童早已化为森森白骨,近日夭亡的尸身更是形状可怖,王大人觉得与自己的娇儿并不相配,经人介绍找到了时任萍州司马的陈达,买下一对儿年岁相当的女童,与幼子一同下葬。”
“乾元六年九月,内务府总管杜重从临阳城带回五名男童,以活人血肉为药引炼制丹药,妄图修复自己残缺的器官……”
“咔”
细微的瓷器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格外清晰,谢檀衣手中的茶盏终于不堪重负的裂开了,普普通通的瓷器碎片自然伤不到他,碎裂的茶盏化为齑粉,他拂袖将茶水尽数挥开,金玉相击般的清越嗓音在大殿内森寒的回荡:
“还请陛下清肃朝野,除尽奸佞,以安亡者魂灵。”
除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