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在东宫读书,曾与太傅聊过的世人祈雨的祭祀活动。

彼时宋撄宁读《水经注》,便好奇于书中提及的某种神奇的仪式于神渊之中,向天燃烟。

但具体如何,已记不太清了。

她把这个内容讲给了直播里的人听,他们琢磨了一会,告诉宋撄宁,神渊祈雨,或许是人工降雨的雏形,虽许多地方不太科学,但可以一试。

但祈雨的方法,还要参考地形。

弹幕里有人特意指出了:“在古代实施这个方法,最好试试地势高低差异大的地方。”

山南道地形错综复杂,十分合适。

还有人陆陆续续给出了一系列材料的名字,如海草灰之类的,告诉宋撄宁这些是在大邺可以寻到的东西,唯有一样“干冰”,实在无法达成,可能导致“祈雨”效果不佳。

宋撄宁将他们的叮嘱一一记好,叫宫女进来,快速梳好妆,换了天子常服,前往政事堂,还不忘叫人取来一本《水经注》带上。

政事堂十分吵闹,臣子们聚在一起办公,恰逢多事之秋,难以对彼此有个好脸色。

见女帝驾临,众人才悻悻地闭了嘴。

宋撄宁目光一扫,心里大致有了数,看到崔望熙时,微微一顿。

“众卿在说些什么?”她坐在案前,抽出山南道干旱的折子,“啪”的一声掷到桌上。

“吵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方案了?”

“臣以为,”尚书右丞许维安上前一步,“先转移灾情严重地区的百姓,其他州仍是以运输水源为主,朝廷加大放粮力度,减免赋税,安抚百姓。”

“臣附议。”

“臣附议。”

户部右侍郎杨秦急得撞掉了一堆卷轴:“不妥不妥......去岁因着地龙翻身,上皇已经免了剑南道几个州府的赋税,加上开粮仓医馆,实在吃不消啊!之后还要操办万寿节,陛下三思啊!”

宋撄宁面不改色,将符染拿来的《水经注》摊开,垂着头开始翻阅,顺带问了一下那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中书令大人:“崔相呢?”

“臣以为可行。”崔望熙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室内的众人屏住呼吸,只听得帝王快速的翻书声,“沙沙”,仿佛是在心上划过。

论政途中,陛下怎看起书来了?

宋撄宁循着模糊记忆寻找,指尖染了墨香,眼睛亦是酸痛。

终于,她在其中一页停留。

《江水卷》。

便是这里了。

宋撄宁把书册交给侍从:“拿去给崔中书一观。”

崔望熙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才思敏捷、胸有沟壑,是清河崔氏最负盛名的公子,十五岁破格入朝,六年内青云直上,及冠拜相,官至中书长官之首,这样年轻却令不少人拜服。

寂静的政事堂内,出现了这样罕见的一幕

女帝读书,读完之后崔相读。

二人都不提救灾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着,表达自己的疑惑。

崔望熙将那一篇细细读了一遍,交还侍从手中。

“陛下欲仿此法吗?”

他眸色浓郁,深不见底。

夜宣冯慷、朱戈,封闭检修临风桥,效祈雨之法。

宋撄宁的言行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这......不是吉兆。

这些年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他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事,更不愿意......她在他掌控之外。

但此刻,崔望熙无暇深究,毕竟灾情更为重要。

他皱起眉,否定了此举:“干旱当前,陛下应想着快速救济,而不是仰赖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