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望熙揽着她,将那枚镇纸拨开,揉了揉她被压疼的地方。

“既然圣人这样说了,那臣会留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给您的。”

“满篇奉承的请安折子,崔相还是自己看吧。”

紫宸殿一室狼藉,他放开宋撄宁,起身踢开几本被茶水浸湿的奏折本,缓缓往外走,站在殿门前,回望那个低着头的身影,浅金色的华裙,发间那枚刻着龙纹的金钗摇摇欲坠,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处,双目无神。

他捏住指尖,想起刚刚拥住她的感觉,像捧住了一只娇雀,而她一无所知。

“圣人体虚,宜静养。”他开口道。

宋撄宁倏然看了过来。

“延嘉殿远离喧嚣,让圣人迁过去住吧。”

“是。”随从立刻应下。

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扶着桌沿。

“你怎么敢......”

崔望熙点点头,“臣有何不敢?”

他去而复返,如闲庭信步般从容,紫袍在光下闪过昳丽的影子。

“卿已位极人臣,”宋撄宁哽咽地开口,“难道还想坐一坐,朕这个人主之位吗?”

“臣不要那张宝座。”他替她将险些要掉落的发钗重新插了回去,满意地端详一番,然后朝她伸出手。

“崔中书要做什么?”

崔望熙耐心地等着。

“这样扶着朕的,不是内侍便是宫女,崔相不如早点去净了身”

崔望熙气得发笑,将手往前递了递。

叫他去净身当宦官?

也亏得她胆大包天,敢说出口。

二人便这样一直僵持,直到宋撄宁败下阵来,郁郁地将手搭上去。

路过月华门,远远的,便是成片的紫云花海。

崔望熙牵着她向那里走去,掌中的正手不安地攥着,柔若无骨。

他当年在这里,遇见了身侧的女郎。

可惜她浑然不知。

她的记忆里,关于他,皆为空白。

仅剩的一点,恐怕就是个意图谋权篡位、以下犯上的逆臣其实这么想,某种意义上,也不算完全错误。

他想要权力,也想要以下犯上。

“延嘉殿周围,种了很多紫薇花。”崔望熙带着她往里走,“清静又漂亮,你平日惯用的物件,都可以带过来。”

“朕乃一国之君,即使不住紫宸殿,亦有甘露殿在,怎么可以,住到......”宋撄宁愤懑不已,“崔望熙,你知不知道‘忠君’二字怎么写,自小那些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臣说了,臣不想要、也不需要那张宝座。”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这双澄澈的眸子。

重要的永远是权力,而非名位。

“但是宝座上的人,臣觊觎已久。”他勾起嘴角,一字一句地说道。

下一瞬,掌风贴着面颊而过,脸侧传来一阵痛意,微微泛红。

他注意到宋撄宁的手有些颤抖。

“圣人这样做,除了惹怒微臣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处。”

“崔相言行悖乱,还、还......”她似乎说不出那个难堪的词,“荒唐。”

风乍起,花树婆娑摇曳,将二人的衣摆吹得纠缠难分。

罢了,是他太急,吓到她了。

崔望熙拉着宋撄宁的手,缓缓走入殿中。

“近来剑南道不安分,圣人对外称病,暂行避一避。”他解释说,“许长敬拥兵自重,勾结朝臣,不好办。”

“许爱卿替朕守卫一方,怎么会拥兵自重?”她有些疑惑,“倒像是崔中书树敌太多,公报私仇。”

崔望熙无奈地看着她,一如当年那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