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笑道,「我跟这位上司久了,也算懂他。他不回去则已,一回去,绝对要忍不住到那人房里去的。哪怕一开始,打定主意只是看看人家睡熟了没有,然而见了人,他能按捺住吗?或者探探鼻息,或者整理一下发鬓,有了这些微小的动作,就是一个引子。譬如《红楼梦》中葫芦庙那一场火,开始不过炸供,溅了几颗火星,引了一个火头,接二连三,牵五挂四,恐怕要烧出一座火焰山来。所以我料着,他昨晚既然回去了,大概宣副官要吃一个大亏。」
冷宁芳奇道,「他心里歉疚得厉害,见了宣副官,只有道歉认错的份,哪能叫宣副官吃亏?」
孙副官对着心爱的女子,总有一些事不好直说,含笑道,「总长脾气和别人不同,尤其对宣副官怀着心事时,行动上是有些不管不顾的,也有宣副官那样好,能包容得了他。说到底,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们点到即止罢。」
于是,两人便不再谈宣白,换过一些闲淡寻常话题。
却说白雪岚换好了外出的衣服,等着宣怀风回来,好一道出门,等了许久也不见宣怀风回来。
正要叫人到白太太院里去看看,二管家徐力却先走进来,说,「韩小姐来了,说有事要见少爷。」
白雪岚眉头一皱,「就说我不在。」
外头韩未央扬着声音说,「白总长,这样可不好,明明在的,怎么说不在呢?恕我不恭,要擅闯了。」
话音未落,便见韩未央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里头一件黑锦镶钻石双辫的旗袍,外面罩着大毛领披肩,环着上身,从肩上绕到前腹,上面用一个红玛瑙珠扣扣住,很是光鲜靓丽。
白雪岚便朝二管家把眼睛一瞅。
韩未央笑道,「别骂他。为了这几日实在见不着白总长的面,我使了一个小小的计策,先打了一个电话来,和白太太定了一个约,说今日来拜访她。刚刚已经见过白太太,寒暄了两句,后来宣副官去和白太太说话,我就趁机辞出来,往这边来了。总而言之,我今日是不能让你逃走的。」
白雪岚竟已被她见到了人,也就不能推脱了,对徐力吩咐,「忙你的去罢。」
丫鬟奉上茶,白雪岚请韩未央坐下,问,「韩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韩未央说,「白总长,你心里明白得很,要不然,怎么这几天都躲着我?我们本来是合作的伙伴,我对你是极信任的。大家说好的计划,我让我的人冒着大风险炸了日本人的商行,怎么你却事到临头做了逃兵?做逃兵也罢了,如今调查城里爆炸案的嫌疑,都落到我们韩家身上了,你可是把我出卖了一个彻底。」
白雪岚知道她今日来,必有所为,听着这样凌厉的指责,也并不动容,只是笑道,「说我出卖韩小姐,那太严重。实在是祠堂里怀风那一跪,把事情扭转了一个方向,我父亲母亲都要收他做干儿子了,难道我反而去搅局不成?只能暂时把计划放一边。」
韩未央说,「也不必费唇舌解释,总是大家说好一起的,结果我动了手,你失了约。我就问,如今怎么样?」
白雪岚问:「什么怎么样?」
韩未央气得站起来,扬着下巴说,「我对白总长,可说是推心置腹,你却这样拿话糊弄我吗?日本商行我炸了,嫌疑我也背了,我以为自己对于白总长,至少是帮了一个不小的忙。」
白雪岚说,「韩小姐今日,是来讨人情的。」
韩未央也不客气,把高耸的胸脯一挺,「不错。这个人情,你必须要还。不然我们的合作,就在今日破裂。」
白雪岚毫不犹豫地说,「人情我是愿意还的,不过也要看怎么还。你要兵器,要钱,要我帮你杀人,我都可以想法子。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能乱认这笔帐。」
韩未央桥躯骤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