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觉得他该将其视为喜讯该开怀大笑,但此时别说笑,嗓子像堵了一团棉花,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几个变了调的字:“我不知道……”

医生沉默了。

良久,他才建议南流景带人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然后说了些胃病注意事项,给沈伽黎挂了葡萄糖和退烧针后便起身告辞。

雨又开始下了,不知如何才能停下。

屋内一片昏暗,阒寂的气氛和南流景的沉默恰如其分,他怔怔望着床上的男人,薄薄的毯子也无法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瘦到一躺下去就要被床铺包裹住。

过了一个世纪,他伸手轻轻拉开沈伽黎的衣领,看到了医生说的刀口缝合。

鼻根忽的一酸,他忙合上衣服不忍再看。

和沈伽黎相处的这段时间,从没察觉他身体的异样,也没见他吃过此类药物,现在满脑子的声音发出疑问:

会复发么?

如果有重大病史,婚检报告上为什么只字不提,是没查出来还是故意隐瞒。

但这个问题现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南流景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

……

“沈伽黎?现在感觉怎样。”

睡得迷迷糊糊,沈伽黎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眼皮酸涩发胀,用尽全力也只能睁开一道小缝。

昏黄缱绻的灯光中,他看到了南流景的脸,未经打理的头发梢垂在眼迹,显得脸颊几分瘦削,透出疲惫的倦态。

沈伽黎重新闭上眼,漫无目的地“嗯”了声。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额头,撩开额角碎发,他听到了南流景淡漠的声音:“先起来把粥吃了,吃完药再睡。”

沈伽黎没动,他现在浑身发虚,动一下手指都会牵连全身又疼又麻。

“起来,吃药。”南流景语气变得几分生硬。

沈伽黎还是不动,心里隐隐涌上一丝烦躁,嘶哑着嗓子道:“我不想吃……”

见他不听话,南流景也没了耐心,一手从他后脖颈穿过,揽着他的肩膀往上抬。

其实南流景根本没使劲,可沈伽黎还是觉得被他折腾的好疼。

泪珠从紧闭的双眼中溢出,顺着脸颊滑下。

试图把他往上抬的手猛然顿住,停在半空没了下一步动作。

突如其来的眼泪是南流景万万没有料到的状况,心头突兀涌上酸涩,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令他不敢再有下一步。

哭了。

沈伽黎哭了,好像是因为自己的粗鲁。

南流景作为公司大领导,见过了社会中太多的眼泪,人到中年被裁员的男人哭着说自己还有家要养,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因为失误被辞退的秘书哭着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而南流景只会用最冷的声音说着最无情的话:

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泪,我不关心你们的努力程度,我只看结果。

看过太多情绪决堤下的眼泪,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仁,但看到沈伽黎没由来的眼泪,却忽然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惧意。

他收回手,摩挲着药盒,语调变得有些不自然:“哭什么,我又没……”

没欺负你。

但最后四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的忍耐力是无限的,可总会在某个特殊的节点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伽黎攥紧被角,无声的落泪变成了呼吸不畅的抽噎。

他不喜欢和人倾诉情绪,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只有针刺到身上才知道疼。

高中时,学校有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学生因为入学时隐瞒心脏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