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沈焉如便继续说了下去:“汝阳侯在奏表中说,自已两年不见母亲,思念过甚,形销骨立,恐将不久于人世,愿陛下垂怜,他愿在诞节奉节旄入京献贡,只为了能再见……夫人一眼。臣睹此表,颇有煽惑人心的意思,如何处置,还要请陛下定夺。”

汝阳侯,就是允元的亲哥哥,旧名一个元字,如今为避讳,改名庆德。

为此,背地里叫他庆德皇帝的人,也不在少数。

“将他的上表与朕瞧瞧。”允元放下茶碗,慢声道。х?

沈焉如从怀中掏出那一份奏疏,是诸侯所用形制的帛纸,倒也不算逾矩。允元一目十行地掠过,随手便交给了身后的杜微生,“你也瞧瞧。”???

杜微生却与她不同,读得很慢,很仔细。允元一手撑着头,越看他越好笑:“写得那么好,让你爱不释卷了?”xl

杜微生读完了,将帛书小心卷起,奉给沈焉如,又道:“因是陛下赐览,臣不能不认真详读。”

他的表情里仍旧没有丝毫的破绽,双眸里跳跃着幽幽的烛火,像是很大胆、又像是很关切地凝视着允元,在这君君臣臣的氛围里,硬生生地拉开了一道令人浮想联翩的旖旎缝隙。x?

允元生硬转过头,对沈焉如道:“不许。他写得再是声情并茂又如何,朕有中书省、有翰林院,难道还找不出一个写得比他更好的人?给朕驳回去,就说夫人见到他就要发疯,他还偏要来夫人跟前现眼,此岂人子之所为乎?”

处理完了这一桩,允元先去沐浴,让杜微生把沈焉如送出画院。

这个意思,是将杜微生视作了这座画院的主人。沈焉如看得清楚,这人与皇帝之前的男人都不太一样,他在任性妄为和小心谨慎之间选择了一条最能取悦皇帝的路,至今为止,他似乎都做得很好。

外边天朗星稀,肃肃风起,已有了秋意。

“杜学土请留步。”走到台阶下,沈焉如款款行礼。

“你我都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人,还请沈侍郎不要见外,以后也多多指教。”杜微生重复了一遍今日的客套,沈焉如又多看了他两眼。

她忽然很想提醒一下这个男人“杜学土可知道,陛下为何从不留人过夜?”

杜微生一怔。

沈焉如笑了,却也不再多说,转身施施然离去。

杜微生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才缓缓折返。

皇帝正躺在榻上,手中仍旧拿着那一份奏表。原来沈焉如并未将它带回去,又原来皇帝其实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不在乎,这一回,她读得很认真。

杜微生没有打扰她,他走到书案边,一手将毛笔点了点砚台,另一手揽着衣袖,便在那张空白的宣纸上落了墨。不久前采摘的凤仙花汁原本存在瓶中,终于被他拿了出来,倾倒在水晶盘里,便是盈盈的一汪红泪。他在作画时一声不响,只有笔尖簌簌抖动,奇石,青松,松下美人,美人足边一弯流水,全都是浅浅勾勒的墨色,最后,却在那流水上落了几点嫣红。

待他画完了,允元也读完了。

她抬起头,正见他搁下了笔,抬袖擦汗。她并不起身,只往那案上懒懒一瞥,便笑道:“原来你这凤仙花汁如此宝贝,连美人身上都舍不得用,只画了几朵落花。”

“这不是落花。”杜微生看着她道,“这是与陛下说好的晚霞。”

允元再去看,却见那流水婉转,水上红影浮沉在明灭之间,确实更像是捉摸不定的晚霞。杜微生又到银盆里洗了洗手,对她笑道:“献丑了。”

那松下美人,眉眼素淡只寥寥几笔,透出遗世独立的疏离。允元看了又看,只觉这人像她,又不像她。

她是个权欲熏心的坏女人,总不该是这么仙气。

可她又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