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御座深深叩首,“我边军盔甲破损月余未补,敢问谢将军,精铁都去了何处!”

谢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一干二净,他唇瓣颤抖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呼冤:“殿下,臣冤枉,臣根本不知此事,余有年无诏入京,他才是那个别有用心之人!”

余有年冷笑:“我余某无诏入京之事,自会按律受罚,但现在要紧的,是你对这些证据如何做解!”

谢氏的人三三两两站出来为他说话,与谢氏对立的世家朝臣则纷纷出言质问。

偌大的正殿一阵喧闹,吵得不可开交,长公主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叩,目光扫过谢山清冷淡漠的脸。

事关谢氏,他为何不紧张?为何还不出言?

她听着底下的人吵,不禁有些头疼,于是拍了拍扶手,“吵什么?这里是街市吗?”

朝臣们渐渐歇了声,殿内又恢复安静。

长公主看向崇明,崇明便去文子章和余有年跟前,把两样证物呈了上去。

她扫了几眼,似笑非笑看着谢珩,温声道“谢大人,你怎么看?”

谢珩上前半步,腰间环佩轻响,他拱手,“回殿下,臣并无看法。”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眸色也平静无澜。

长公主挑眉,玉白的指尖挑开珠帘,“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珩睨了眼谢山,谢山感受到目光,浑身止不住发起抖来,他哀求的目光看向谢珩,期望对方能看在叔侄的面上放他一码,救他一命。

“各司依律彻查便是。”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谢山猛地看向谢珩,脸上尽是愕然之色。

长公主也没想到谢珩一句解释都没有,似乎并不打算保谢山。

沉思片刻,心中愈发怀疑对方别有用心,不然兹事体大,他为何无动于衷?

“谢山,你作何解释?”

谢山瘫坐在地上,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谢珩是明摆着早就知道他通敌叛国,却故意放纵。

可都是谢氏出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下,谢珩到底为什么要冷眼旁观。

他想不通,只知道等待他的,是刑场上的鬼头刀。

长公主端详着谢珩的脸,俄而淡声道:“着御史中丞周顗、廷尉顾荣共审此案。”

她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丝帛,“谢山暂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按照惯例,同族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谢珩身为家主,在查清真相前,该革职在家。

但长公主只言未提,底下的朝臣也没有吭声的。

与谢氏敌对的,都和长公主想法差不多,打算先观望一二,生怕谢珩有后手。

长公主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目光透过珠帘落在谢珩冷漠的脸上,朱唇微启:

“退朝。”

她站起身,将手搭在崇明小臂上,施施然转身离去。

满地朝臣面面相觑,谢山被拖下去,余有年也被带走,罚他无召回京的错。

谢珩拿着笏板,缓步离开,好似没注意到他人或探究,或惧怕的目光。

秋雨越下越大,天光是灰蒙蒙的暗淡,檐间水珠如帘滑落,谢珩望着含章殿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俄而,他收回视线,撑伞拾级而下。

青砖上的水痕沾湿衣摆,将紫袍洇出一片深色痕迹,他走了几步,喉间泛上痒意,脸色愈发苍白,却将那几声即将出口的闷咳,生生咽了回去。

谢珩垂眸,长睫轻轻颤抖。

沈苓啊沈苓,你究竟还要瞒多少事,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对谢氏出手。

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改朝换代的事,恐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