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自持的冷漠也像是破开了窗, 再也关不住。

他突然攥住谢苓的手腕,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谢苓吃痛,手中的宫灯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屋内的光线即刻暗了几分,带着老旧沉闷的昏黄之色。

谢珩口中的话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怒意:“你当真不知死活。”

“你以为将玉观音的事故意透给谢灵筠,就能借谢氏的手对付王、桓两氏,可你知不知道,王、桓若这时候倒了,受益的到底是谁?”

“等谢氏倾颓,你焉能独善其身?”

谢苓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说王、桓若倒台,士族间微妙的平衡便会被打破,谢氏就会成为立在高台上的瓷器。皇室和其他虎视眈眈的二三流士族,会迅速结成同盟,将谢氏这个唯剩的百年大族推下高台,瓦解破碎。

可这些关她什么事呢?她早就站在这个世家大族的对立面了。

更何况,此局也不是无解,若谋划得当,谢氏定能将王、桓打压,夺取更多权柄。

她不相信以谢珩的谋略,想不到、做不到这一点。

除非他还有别的谋划。

谢苓被他扣住手腕,动弹不得,却依旧仰着头与他对视。她的目光清冷而倔强,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泉:“你觉得我在乎受益者是哪一方吗?”

她顿了顿,扬起了唇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我要的就是谢氏和王桓两氏狗咬狗,两败俱伤。”

这话当然是假的。

她只是想知道谢珩在愤怒时,是否会露出一两分端倪,好让她猜到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那咬牙切齿的话在耳边回荡,谢珩觉得她未免太过不顾大局,太过鲁莽愚蠢。

但不知为何,他就想到了是谁将她变成如此极端的模样是他,是谢氏。

是他们一步步把她哄骗又强迫的推上悬崖。

他静默的看着她讽刺的笑,心中闪过的那丝愧疚很快消散了。

纵使过去做错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分明允诺过她,甚至一次又一次剖白,告诉她会将皇后之位双手奉上。

可她为什么偏偏就不信呢。

扰乱他的计划都是小事。

他最愤怒的,是她为了对付世家,竟然不管不顾将自己至于危险境地。

谢珩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沾着血的玉扳指硌到她手腕,痛得谢苓皱了皱眉。

她不满挣扎,只见对方漆眸一片沉寂,像是在酝酿新一轮风暴。

他低头逼近她,几乎与她鼻尖相触,声音幽冷危险:“谢苓,只此一次,若你再妄自行动,对我有所隐瞒……”

他看见她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自己阴冷的脸,吐出一道轻缓的话:

“我就剐了你全家。”

呼吸拂过谢苓耳畔,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私语。

她被逼得后退一步,背脊抵在门框上,冰凉湿润的门框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入她的心间。

她知道谢珩说到做到,甚至就算自己好好听话,他也会在未来某天为了权势,将她阖家斩首。

就像那个梦。

他果真还是老样子。

什么温柔缠绵,什么愿意双手奉上一切的诺言,不过是他掩饰自私无情、狼子野心的表演。

她与他对视,眼底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几分讥讽:“随便你做什么,我与你一样薄情,你又不是不知。”

“还有…你以什么身份管束我?

谢氏下一任家主,毫无血缘的远房堂兄,还是说……我的奸夫?”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