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 诏狱令是很乐意卖她这个宁昭贵妃面子的。

现下宫中的诏狱令名仇士恩,年逾四十,是先帝在时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辉煌时曾任大长秋, 总领宫闱内侍。

后先帝逝,他被逐出权力中心, 一削再削, 现在虽说是诏狱令, 但实权却在左右诏狱丞手上, 他能说话的地方不多。

可即便如此,那也足够了。

毕竟虽说诏狱令食六百石,位同掖庭令、永巷令, 但实权却要高得多。

因为诏狱算是皇帝的私狱, 分许多部分, 除了关押罪臣的监狱外, 还有关押罪妃和犯错宫女内侍的暴室。

这意味着掌管诏狱的内侍,手中都会握着不少辛密。

谢苓不介意仇士恩手里权力剩多少,只想着能从他那得到些,关于先帝和云台城的秘密。

仇士恩会这么爽快答应, 让她暗访诏狱暴室, 原因也很简单。

他年事已高,手中权势一缩再缩, 若再不找个新依仗,等彻底丧失权力的时候, 便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宫里的内侍一向如此,他们不像宫女,二十五就能放出宫去,而是一辈子都要烂在深宫。

为了活下去,年轻时会拼了命的把其他人往脚底下踩,顺着无数同僚的尸身爬到贵人身边。

等年纪大了,权势一点点被新主剥干净,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谢苓上辈子虽说满打满算在宫里待了只有一年多,但她知道的事却不少。

仇士恩也是死在孙良玉手上的,以前秦奸细之名。

她要对抗孙良玉,就要把和他有仇的内侍宫女,一个一个都拉拢到身边来。

*

春天的白日总是短暂的。

谢苓现在正式册封为贵妃,手中有了协理六宫之权,自然十分忙碌。

等她把零零碎碎的事务处理完,天色就暗了下来。

司马佑遣崇明来递话,说是要同新入宫的天师论道法,今日先不来看她。

谢苓巴不得司马佑不来。刚好也省得她想办法支开他,夜深去诏狱见流徽。

崇明离开后,谢苓吩咐安插在筠妃身边的人继续盯紧了,尤其是注意她是否和宫外的人有接触。

她总觉得,筠妃利用陈婕妤小产陷害自己的手法,和之前的九连环一事十分相似。

都是捏造莫须有的证人和证物,构陷她毒害她人,并且逻辑缜密,很难让她短时间找到漏洞。

虽说都让她以釜底抽薪之法解决,但同样的,她查不到幕后之人的身份。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筠妃,看看她到底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安排好了繁杂的事务,便有宫女叩门进屋,屈膝行礼,问她要不要摆膳。

谢苓看了眼天色,才发现已经过戌时了。

晚膳上桌,她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布菜,把人打发下去后,慢慢吃了些。

用过晚膳后,谢苓披了外衫,在庭院里走了几圈消食。

路过偏殿旁的桃树时,她停下脚步,借着宫灯的暖光,看向树枝上的桃花。

雪柳顺着主子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盯着一株半枯萎的桃花,有些出神。

她没忍住问道:“娘娘为何要看枯萎的花?”

谢苓回过神来,回道。

“只是想起来昨天白日里看时,树上的花都还生机勃勃,开得正好,没想到一夜过去,竟枯萎了大半。”

雪柳总觉得主子神色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为什么,挠了挠头道:“可能是昨儿夜里雨太大了,将花浇坏了。”

说着她指向树下的泥土地,说道:“娘娘您看,泥里也落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