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离二人还有五六十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不知怎么想的,侧转脚步站到了身旁那颗粗壮的枯树后。

谢苓正有一搭没一搭跟余有年说这话,忽然余光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树后,飘出一片青色衣角。

她皱了皱眉,心说谢珩怎么不直接过来。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她仰头看向余有年,心中默念对不起,然后眉眼弯弯,展露笑颜。

“余公子,等我离开谢府,就同你一起。”

嗓音清软雀跃,眉眼带笑。

树后的青年,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珩心口一窒,沉下了脸。

他紧紧盯着谢苓的脸,目光晦暗不明。

良久,转身大步离去。

谢苓一直注意着树后的动静。

其实方才她回答的是,余有年说带她一起看边塞风光的话。

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就是要看看谢珩的态度。想看看他会不会失控出来。

余有年自然不知道眼前少女话是说给别人听的,他只觉得心花怒放,高兴得几乎头晕眼花。

她同意和他看边塞风光,是允许他追求的意思吧。

少年马尾一甩,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苓娘子,等我从边疆回来,马上就跟皇帝讨个长假,带你去边塞看风光!”

谢苓朝余有年笑着点头,余光落在枯树后,发现那片衣角已然消失。

走了?

就这么走了?

谢苓杏眸一暗,心沉到谷底。

果然还是输了。

她无心再逗留在太清湖,随便找了个理由,给余有年赔不是,随后乘车回府了。

*

月上柳梢头,言琢轩一片安静。

值夜的小厮在耳房里打呵欠,强撑着精神听卧房里主子的动静,时不时给炉子添碳,将冷了的茶水换成新的,重新煮上。

不知何时,外头呼啦啦刮起大风,将窗扇拍的噼里啪啦作响,寒气顺着门窗的缝儿溜进屋,冷得小厮一激灵。

他赶忙起身把窗户关严实,支起耳朵听卧房的动静,好一会,确定一向浅眠的主子似乎没醒,才放下心来。

小厮又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打盹儿。

卧房内一片昏暗,此刻谢珩闭眼躺着,如玉的面容上凝着一团阴云,眉心紧蹙。

白日里太清湖听到的话,无时无刻不在耳边萦绕。

谢苓她居然敢。

她怎么敢。

明明之前还在说喜欢他,结果现在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

余有年他哪里好?是图他不学无术,图他样貌丑陋,还是图他幼稚愚蠢。

更何况,她既是他的棋子,那便是他的所有物,岂容他人觊觎?

就算他要把她送人,那也只是暂时,日后会补偿她的。

谢珩睁开眼,盯着幔帐,一片清醒。

这他头一次尝到辗转反侧一夜难眠的滋味。

直到窗外蒙蒙亮,天际泛起鱼肚白,他终于做好了决定。

她既想要情爱,看在她往日乖巧,用起来趁手的份上,也能够勉强给她几分。

他不会成亲,也不会再将她送人。

只要她乖乖听话留在身边,分她一丝情爱又何妨。

打定主意,谢珩揉了揉眉心,压下倦意翻身坐起。

计划有变,他需要重新部署。

雁声那边…怕是要有些麻烦。

……

正月十五,上元节。

大靖有旧例,上元节五城兵马弛夜禁,百姓张灯饮酒为乐,共赏圆月。

建康城中的百姓白日就挂上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