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最开始自然不同意,但等她说清利弊,最终也还是点头了。
谢珩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阻碍皇帝和其他士族查到她的身份,甚至不惜派人去阳夏衙署改了她登记的出生年月。
谢苓本来也不急,觉得王氏迟早会查到,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但自从大年初一那天碰到会稽王,她就觉得不能再拖了。
她想了许久,觉得谁来暴露她的八字都不稳妥,会遭到皇帝怀疑。
但兄长不同。
他与她一母同胞,又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
她很了解皇帝,司马佑这人疑心病很重,又极其自负。对于他而言,兄长将她主动送给皇帝,是投诚的表现。
妹妹都在他手里握着,又有天女身份,谢君迁焉能不听他的话?
事实证明,她判断的不错。
兄长在大年初四将她的八字暗中呈上去后,皇帝大喜,但毕竟疑心病重,直言要等十五那天的天象对应才行。
若是对不上,兄长就要承担皇帝和朝臣的怒火。
听闻这些,谢苓的心放了下来。
十五的天象绝对不会有错,她只需要做好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次,试图拨动谢珩的心。
*
大年初十,下了七八天雪的建康城,难得回暖。
冬日倦怠,照在窗纸上雾蒙蒙的,日光晕成一团模糊的暖黄。窗外枝头上的鸟雀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谢珩坐在书案前,无心批阅卷宗。
自从那日见过会稽王后,谢苓虽一如往常同他打招呼,甚至一起用饭。
但他总觉得不对。
就像是花缺了花蕊,树枝缺了鸟雀,空荡荡的。
以至于他本打算初四去会稽王府的事,一推再推。
他利用她够多了,从白檀到禾穗,从兰璧到长公主。
这次他想给她点时间。
也给自己点时间。
不知想了多久,金乌上移,日光跟着转移,慢慢照射到了他的眼睛。
刺目的光线笼回了他的神思,一抬眼,就见远福正准备把窗子上的纱帘取下来,遮挡太阳。
阳光被纱帘隔去了大半,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疏冷的眉宇。
他道:“谢苓呢?今日在做什么。”
远福道:“回主子,苓娘子方才出门去了,留仙阁的人来报……”
说到这,远福有些犹豫,他硬着头皮结巴道:
“说她要去太清湖岸见…见余家小公子。”
“咔嚓”
话音落下的一瞬,谢珩手中的狼毫笔应声而断。
远福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收回目光低下头。
半晌,他才听到自家主子开口。
“备车,去太清湖。”
声音像淬了寒冰。
远福忙不迭应声,撒腿往外跑。
谢珩站起身,垂眸看着断裂的狼毫,面无表情丢到桌面上,拿帕子擦掉沾染在指节上的墨点。
余有年。
她为何要找那个蠢货,还是在太清湖。
是想像给他送及冠礼那次,在湖心亭再同余有年表白一次吗?
谢珩漆黑的眼底一片冰冷,隐隐透着杀意。
*
今日的天格外暖,太清湖上的薄冰化了大半,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银光。岸边有不少人在垂钓赏景。
远远的,谢珩就瞧见湖边的两道人影。
一高一矮,离得极近。二人言笑晏晏,看起来相处甚欢。
谢珩觉得碍眼的厉害,让车夫把车停在离谢苓极远的地方,冷着脸,独自一人朝岸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