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冬日下雪,太清湖上便会结一层薄薄的冰,铺满白茫茫的雪,雾凇沆砀,上下一白。

这样的景色,自然是很受达官贵族文人墨客喜爱的,于是早百年前,有商人在湖中心修了座十分雅致的亭子,以便众人可以更好的在湖中观雪。

当然,在这亭子观雪,是要交银子的。

谢苓为了布置这次湖心亭观雪宴,花了整整一百两。

一想到这个她就肉痛。

若不是为了试探谢珩对她的意思,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大功夫。

马车缓缓行驶,很快就到了太清湖左岸。

谢苓下了马车,打发了车夫离开,带着雪柳走到岸边。

岸边上早有雇好的船夫等着,雪柳上前去显示了信物,便扶着谢苓上了小舟。

船夫是个中年男人,身上穿着露出一小截胳膊的薄袄,上头披了层破旧的蓑衣,再无它物。

天寒地冻的,脸色和胳膊都有些发青。

对于老百姓来说,最难挨的便是冬天。没有碳火,没有御寒的衣裳,意味着很有可能活不过去。

哀民生之多艰。

谢苓抿了抿唇,目光远眺那一点湖心亭,心情有些低沉。

船夫却是习惯了这些,他只觉得今日能有客开张,已是幸事。

多赚几个铜板,意味着能给女儿买药,再买些木炭。

他摇着桨,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艰难前行,吸着鼻子笑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一个人来湖心亭看雪啊?”

谢苓礼貌回道:“不是一个人,一会还有人来,届时还要麻烦您送一趟。”

船夫闻言眉开眼笑,连连应声:“没问题,没问题,我就在岸边等着。”

谢苓同他闲聊:“临近年关,大哥怎么还出来,我听说其他船夫最近都歇了。”

船夫闻言重重叹了口气,脊背佝偻了几分,他说道:“我女儿病了,想着多赚点给她买药,让她少受点罪。”

小舟破开水面,扰乱谢苓投在上面的影子。

她垂眸,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湖心亭转眼就到了。

下船后,她从腰间摸出几枚碎银子,笑着递给船夫。

“等送完了我的朋友,大哥就找个地方喝点茶暖暖身子,多余的,就拿去买药吧。”

“酉时末刻,还要劳烦您来接一趟。”

船夫皲裂的手摆了摆:“不用,不用,我收了这亭子主人的钱了,本来应该送你们。”

谢苓嘴角下沉,雪柳见状立马手叉腰凶道:“我家小姐给你就接着,还敢拒绝?”

那船夫眼眶一热,掀起一角蓑衣,在里头的衣襟上擦了擦手,双手接下来谢苓给的碎银子。

“多谢姑娘,我…我肯定按时来接!”

“我女儿也感谢您,您是好人。”

船夫嘴笨,想找些词来夸人,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谢苓颔首,说道:“大哥回岸边吧,我朋友快到了。”

船夫这才点头哈腰上了小舟,摇桨离去。

望着小舟逐渐远去,谢苓叹了口气。

能帮一个是一个吧,说她烂好心也罢。

亭子里,此刻已经布置好了。

不得不说,这亭子的主人是很有生意头脑的。

亭子不大,四周都挂了长长短短几层半透的纱帘,遮挡了部分寒风,亭子里头放着三架鎏金碳炉,暖烘烘地冒着热气,铜炉周围有着檀木几,上头摆着瓜果点心,梅子酒,还有兽炉里熏着上好的香。

除此之外,按她的要求,还摆了一架琴。

谢苓俯身拨了拨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