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似乎对苓娘子好得过份。

远福不敢再深想,坐在灶边认认真真烧火。

而谢珩依旧拿着那粗糙的香囊,微微出神。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丑陋的东西丢掉。

按他以前的习惯,这样的东西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在眼前,还别说拿在手中细细查看。

谢珩按了按眉心,靠在椅背上,随手将香囊丢在桌上,脸色有些难看。

……

建康一连下了十来天的雪,直到这两天才放晴,暖黄的日头挂在蔚蓝的空中,冲散了几分冬日刺骨的寒意。

路上厚厚的积雪缓缓融化,枯树也减轻了负担,风一吹,簌簌抖落枝头白雪。

路上的百姓和摊贩也因此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当然,能让百姓放心出门的,除了雪后初霁外,是林太师在两日前斩杀了昌平街和采花大盗一案的真凶尚书左仆射谢珩。

林太师在百姓间的名声达到顶峰,皇帝为此大为嘉奖,赐侯爵之位,封号“忠勇”,食合浦税,岁入五千石。

最开始皇帝并未处置谢家,直到民怨沸腾,朝中不少臣子弹劾请命,才不得不处罚谢家,将谢家主的太傅之位降为无实权的御史大夫,并且将慧德贵妃降位成妃。

不少寒门子弟以林太师为荣,认为这是他们对抗士族的顺利开端。

今日十月十八,是谢珩与其堂妹谢苓的葬礼。

谢府巍峨的门庭上挂着白幡,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前来吊唁的人也少得可怜,只有本家人以及一些和谢氏同气连枝的家族前来。

无人不感慨世事无常,之前门庭若市的谢府,恐怕要自此没落了。

午时三刻,林太师携其女林华仪上门吊唁,引得一干百姓侧目。

不明真相的人无不夸赞林太师大义,居然愿意给一个谋财害命的人送行。

林太师一身素衣,哪怕年过四十,也依旧儒雅俊朗,通身气质低调朴素,一看就是个清廉正直的文人大臣。

只是他女儿似乎跟他闹了矛盾,脸色极差,温柔的脸上还有着轻微的红痕像是巴掌印。

百姓们早就听闻谢珩与林华仪青梅竹马,故而觉得对方定然是因为情郎和父亲置气。

直到林太师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百姓门才收回了目光,依旧啧啧感叹。

*

林文皓挽着女儿的手,由咬牙切齿的谢家小厮引入灵堂。

他跟神情憔悴,面露杀意的谢家主和谢夫人假惺惺问了好,借着上香的机会,朝金丝楠木棺椁瞥了一眼。

待确定里头是谢珩后,心中吊着的那口气终于落了下来。

他拍了拍身旁满脸泪痕的女儿,低声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谢珩他品行低劣,配不上你。”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叫灵堂里其他人听见。

林华仪重重甩开林太师的手,怒声道:“爹!不许你说他!”

而棺椁边一身丧服,双目红肿的谢夫人忽然大步上前,猝不及防的狠狠甩了林华仪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灵堂,谢夫人失去了往日的高贵平和,发髻凌乱,歇斯底里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你个毒妇,也配提我的珩儿?!”

林华仪捂着脸,咬唇盯着谢夫人,哽咽道:“谢伯母,这件事不是我父亲……”

“华仪!”林太师忽然打断了林华仪,眼底的阴沉一闪而过,复又挂上温和的笑:“谢夫人,谢珩草菅人命,我林某也是替天行道,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该打我的女儿。”

说完,他怕林华仪口不择言说出不该说的,便强硬地拽住林华仪的胳膊,向谢家人辞别:“林某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