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来迟了?么?

“你骗我。不可能。”她猛地转身,奔向一排立在阵前?的将军之中?,一个一个地?找。她走得?太急,被绊得?踉踉跄跄,最后径自跌坐了地上。

风烟在眼前弥漫开去。沙地?上有几?滴溅开的血渍,她的手摸到了?什么比沙子坚硬,却比砾石柔软的东西。

一抹淡淡的红在昏黄的砂砾中犹为显眼。

小小的绳结,系紧的红绳散开来,正静静地半掩在尘土中。

素手不?住地?哆嗦,伸向绳结,嫩白的指尖被坚硬的土壤磨破。朝露摩挲着上面已然干涸凝结的血珠,绵绵的绳结已变得?僵直。

他无?论如何是不会把她送的绳结丢弃的。

朝露瘫坐在地?,克制着眸底汹涌的泪意,平静地?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在哪里?”

朝露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了身,望见邹云已去而复返,正疾奔过来。

一看到她,他漆黑的双眼泛起血色,直直朝着她“扑通”一声跪下。他一跪,他身后的甲兵也跟着跪下。朝露的眼前?,伏倒一片。

朝露立在烈日下,手脚发麻,身上的甲胄还有灼日的烫意,可却身如冰窟,一股又一股的寒意劈头盖脸地砸来。她看着邹云通红的双眼,音色发颤,轻声道:

“看到他了??”

邹云哽了?一声,错开她无助的目光,头垂下,道:

“帐中只有一副棺椁……”

日光倏然变得?眩晕起来,朝露身子一轻,趔趄了?一大步没站稳,倒下的时候被邹云上前赶紧扶住。

朝露没有死心。她强撑着站起来,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她掉落的马鞭,紧紧握在手中。她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声音有气无?力却异常坚定:

“带我去。”

不亲眼见到他的棺椁,她是绝不?可能相信的。

朝露策马狂奔,一言不?发地来到后方临时安置的军帐。辕门处,几?个守卫的士兵不?认得?她,举刀将她拦下。

她心中?空空荡荡,毫无?知觉地?掠过他们的刀尖上走去。一路跟随的李氏摆手令人退下,跟着她来到帐前?。

雪白的帐布随风鼓动,内里走出?了?几?个死死低着头退去的军医。帐幕前?,遍地都是沾满血的布条,四处飘散,各色的药坛子撒了?一地?,尽是狼藉。

往里走,越来越暗。朝露隔着卷落的帷幕,目之所及,看到了?一具黑色的棺椁,停放正中?。

那片墨黑的暗色仿佛在她的眼底不断地放大、放大,一下子覆盖住了?她眼帘所有的罅隙。

朝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倒下去的那一刻,好似有人潮向她涌来。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身体很轻,很轻。混混沌沌中?,往事如同幻觉一般在眼前浮现。

那时逃出?乌兹王庭,三哥生死不?明,洛襄曾允诺,他会替三哥照顾她一生一世。说话间他的神色如常淡漠,声音却醇厚清正。

她知道,只要他答应过的事,无?论多难,向来都会算数,千钧不?移,生死不?悔。

后来,无?论在莎车王寺,还是高昌王城,无论他是佛子还是国师,他从来没有对她食言过。他一直护着她,从她所愿,成她所想。

在佛前成亲的那一夜,他还悠然笑道:

“与你结为夫妻,也不算违背了照顾你一生一世的诺言。”

这?一世短短几?日的相守,好似就是一场美好的幻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朝露闭上了?眼,沉溺在往日的温柔里。

……

稍后跟进来的李氏也看到了棺椁,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