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 一处黄沙夯筑的高坡上,数道黑黢黢的人影在?马上遥望夜色下无边阒静的敦煌郡。

为首之人勒马坡上,一身云纹藏青锦袍, 臂上暗绣的四爪龙纹在幽光中隐隐浮动。

一小簇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来人下马屈膝半跪,禀道:

“殿下, 敦煌郡城门关?闭, 全城戒严已三日, 无人能出入。承义公主带着数千人马, 三日前已往长?安去?了。”

风沙滚滚,李曜眯起了眼。

他来晚了一步。

她定是在三日前出城的那队人马里。李氏将她带走挟持,以她之名发动兵谏, 往长?安逼宫。

他前世守了一辈子的秘密, 今生的百般谋算,都落了空。

李曜绞动马缰, 缓缓在?腕上勒紧,青筋自手背蜿蜒暴起,如?臂走游龙。

昔年流落在?西域的吴王遗孤,始终是皇位上悬着的一柄利剑。因事关?皇位正统,他的父皇为了江山稳固, 未免夜长?梦多, 不?惜一切要将那遗孤找出来,杀死。

父皇收复西域的初心, 便是找到吴王遗孤, 永绝后患。

前世, 他最先找到了她,他认定这是上天的缘分。

他费劲心机将她从西域带回长?安, 安置在?宫中,掩盖这个秘密。以天子?之权,想要予她一世安稳荣华,却岂料一次一次事与愿违。

他一直记得他忍痛下令封禁明霞宫时,那道血红的宫门在?他和她之间合拢。

他在外头,她在?里面。

越来越小的罅隙间,她想要奔出来却被一旁的内侍制住,跪在?地上声嘶力竭朝他哭喊,连连唤他陛下,说她知错了,说她不想被关在宫里。

而他只是背过身,銮驾起,消失在闭阖的宫门外。

只因在?李氏重提旧案,声称吴王遗孤尚在人世之后,朝野震荡,逆党蠢蠢欲动。心腹都劝他,吴王遗孤一日不?除,朝中一日难安,纷纷以死相谏,要他将她杀之后快,斩草除根。

可?他要保她,除幽禁看守之外,再别无他法。

她自此与他一步步离心,恨他入骨,连一面都不?愿让他见,最后逃出宫外?,在?雷音寺被人一箭害死。

今日,哪怕重活一世,她也不?肯原谅他,一次次逃离他的身边。

直到她重病在?身,才肯为了交易瞒着他,答应和他成亲。

他想着?,只要带她回长?安,定能治好她。她会是他的皇后,他会弥补前世对她的亏欠。

当他以为可以和她再续前缘之时,她又被人劫走,以致于他功亏一篑,让她成为了李氏手中的工具。

待他调集兵力,千里奔袭,从高昌赶至玉门关,人已走了三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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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他还是没能护得了她。

李曜闭上了眼。

好像这是对他前世所为的惩罚。她永远都在离他而去?,而他,永远都只差一步。

“去长安。”李曜沉吟良久,忽然睁开眼。

“殿下……”亲卫一惊,犹豫道,“探子?来报,京畿几名藩王已悄然动兵,不?日便会赶到长?安与李氏会和。以我们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和那几路人马抗衡……”

他们的殿下之前拒绝了陇西贵族的嫁女之请,前后皆无援兵。即便他们兵强马壮,能征善战,要匹敌数以十倍的兵马,亦是难事。

李曜劲臂一扬,亲卫便噤了声。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是在此处切断敌军后路,养蓄精锐。

他和他的人本就不在长安,身在?西域,坐山观虎斗,看诸位皇子?兵荒马乱,待硝烟散尽,多败俱伤,他再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