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缓缓合了信,提起笔若无其事地给舅父写了回信。
信上,她一句也没提裴时序的死因,更不敢提长姐对她的磋磨,只叮嘱舅父让他切记不能外泄裴时序的事情,又将上京的繁华和各处的名胜用轻快的笔调叙说了一番。
连护国寺供海灯的铜盏比他们青州多用几斤香油她都编的惟妙惟肖。即便她根本没机会出府,长姐也鲜少让她在人前露面。
写完了信,江晚吟缓缓拭去掌心的墨迹,小心地用火漆封了信函,叫晴翠收起来明日去驿站投递过去。
晴翠走后,江晚吟对着昏黄的烛火又坐了许久,才叫水沐浴,一个人洗去所有的痕迹。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熟读四书五经,牢记温良恭俭让养大的,并不是当真以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为荣。
她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罢了。
从前,裴时序一贯洁身自好,与人无争,便是情深至极时都舍不得吻她一下,江晚吟不敢想他被下了药时的绝望,更不敢想他被生生推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的痛苦。
除了他,她自己亦是日夜煎熬,连舅舅都愁白了发。
与他们的痛苦相比,仅在晚上用长姐的身份来报复她怎么够?
完全不够,江晚吟知道,她晚上做的纵然再过分也只能气气长姐,并无实质用处。
她要的是长姐痛彻心扉,要顾氏毫无反击之力。
所以,江晚吟不但要以长姐的身份在晚上让她痛苦,还要以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同陆缙亲近,要她也尝尝夫君被人生生抢走,心头被挖空的滋味。
如此一来,即便事发,她也可以保住舅舅不受顾氏的威胁和公府的牵连。
只是,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她要面对的是陆缙,一个连妾室都不愿纳,比她年纪长上许多,心智也极为成熟稳重的人,要讨好他,谈何容易?
江晚吟一想起陆缙冷淡的眉眼,削薄的唇,面前仿佛竖起了一座悬崖峭壁,让她无处着手,望而生畏。
正犹豫的时候,江晚吟一起身,擦了擦身上的水迹突然意识到,不管她晚上扮的是谁,总归陆缙晚上是不讨厌她的,甚至算的上喜欢。
她突然又想起他那日醉酒时的呓语。
他会不会,对白日的她也生了一丝情意?
不管有没有,以陆缙这样的正人君子,又比她年长许多,把她当妹妹似的,即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大约也只会旁敲侧击。
江晚吟拿着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眼睫微微垂着,心想着无论结果如何,她总要试一试。
***
次日
在长姐傍晚出门赴宴后,江晚吟便拿了棋谱站在陆缙回前院的必经之路上候着。
果不其然,天刚一擦黑,她便等来了下值回来的陆缙,状似偶遇似的上前问好:“姐夫。”
“怎么在这?”陆缙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江晚吟。
“我本想来找长姐对弈,不巧,长姐出了门,便打算回水云间去。”江晚吟解释道。
陆缙心思敏锐,一眼望过去,便知妻妹在说谎。
夏夜微凉,这时候已经开始有露水,她发丝上沾着些许水汽,一看便知在这里等了不少时辰了。
捏着帕子的手指也无意识地微微向内抠着,这是她的小习惯。
她晚上骗他时,一紧张,便会这样抠着他的衣领。
这小狐狸,看来是专门守在这里候着他的。
从前他觉得她像猫,格外胆小,平时可以随便摸随便抚,唯独不肯袒露肚皮,总是睁着滴溜溜的眼睛,警惕的蜷缩在角落里。
昨晚过后,他又觉得不对,比起猫来,她更像狐狸,千方百计狡猾的引他上钩,到嘴之后,便软绵绵地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