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宝笑道莽撞,自罚了一杯。

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墨寻倒没料到这太监也同张兆在一条船上,想来是觉得隆安帝已近垂暮,急着另觅新主。

席上这些人看似个个插科打诨,实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委实太过虚情假意。

墨寻隔着帷幕冷眼看戏,他想入局,就得先亲自来搅一搅这浑水。

这场席装着一屋子莺莺燕燕,无一不是粉面钗头、含羞带笑。张兆这厮甫一喝酒便淫心大发,醉眼朦胧中眼瞅见个朝他笑得勾人的舞姬,连忙起身环住了弱柳腰。

余下之人连忙顺势朝前跨了一步,微微埋首等着剩下几位爷。

墨寻轻笑一声,朝顾随之低声道:“小将军不去挑一个吗?”

顾随之冷眼看着他,不作言语。

墨寻迎着他的目光,并不气恼,反倒善心大发地松开了压制着顾随之的手。

他在鸾歌凤舞里起身离位,朝一乐女走去,待到居高临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来,眉目温软地贴近墨寻。

墨寻却颇为灵巧地一侧身,避开了,径自在琴前坐下来,抬眼时刚巧捕捉到少年将军微微怔愣的神色。

他只当没看见,谦和地温声开口说:“诸位贵人谈论这天下大事,鄙人一介草民,听着却只觉得头疼。”

他看向顾随之,气定神闲道:“我虽眼拙,却恰好瞧见顾将军听着这曲儿,似是不大得兴。鄙人凑巧略通琴技,不如就为诸位大人弹奏一二,聊以助兴。”

王开济不时用袖袍擦拭着额角的汗,喉头上下滑动间,他忐忑开口道:“这......”

“这有何不好?”张兆放声大笑起来,他有些醉了,一手拈杯一手揽人地朝墨寻走来,复又转身将席上众人皆扫视一遍,“今日本就为替小将军接风洗尘,自当尽兴!”

墨寻面上带笑:“大人好生风雅。”

“听闻那抚南侯郁涟也擅琴乐!”张兆因这夸赞得了兴,大着舌头摇头晃脑道,“只是曲高和寡,难得一闻,反倒是郁二,整日流连瓦舍勾栏,很是喜欢人前显露琴技。”

他说这话时,并未注意到顾随之的神色十分吊诡。

“二世子心浮气躁,杂念太多,琴艺自然不如其胞弟抚南侯,”墨寻倒是面不改色,伸手一一抚过琴弦调试琴音,温声说,“在下亦是俗人,不过聊奏一曲。诸位,吃好喝好。”

席间插科打诨,墨寻面上不显分毫,好似什么都没入耳,气定神闲地弹了半晌琴,待到话题从吹捧顾随之的客套话逐渐转至抚南侯府各种流言时,终于开了口。

墨寻挑起一弦,琴身迸发出一声嗡鸣,他笑道:“诸位这般好奇宁州之事,在下恰可说上一说。”

顾随之闻言,遥遥望他一眼。

纪昌倒是饶有兴致地问:“小兄弟有何高见?”

墨寻轻笑一声,自持道:“高见不敢当,鄙人久历山川,从前恰巧去过岭南,不过略知一二。”

“诸位想必知道十四年前,宁州抚南王府何等尊崇显赫。前抚南侯将领郁珏替当今圣上悍守宁州,南境一时无人敢犯。”墨寻手上动作不停,清越琴音伴着他的讲述,缓缓涤荡在昏黄琉璃光下。

王开济久不言语,听到此时方才接话道:“是了,隆安帝十三年秋,郁珏攻占翎城,挫伤了南疆最后一点反扑气焰,南疆诸族元气大伤,直至今日也没能再度聚拢凝合,郁珏也因此名震大梁。”

“可惜好景不长,”墨寻轻声继续说下去,指间琴音不知何时加快了节奏,隐有激昂之势,“隆安帝十四年夏末,南疆残部二世子布侬达伙同内应,夜袭宁州,直奔抚南侯府而去。”

“此事大梁举国皆知。”纪昌沉声道,“彼时我尚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