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人却评判说:“错了。”
“那是什么呢”她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
老人头发的颜色已经变浅,眼珠却还是幽深的黑色,两根手指夹着那张钞票,缓缓道:“最宽容,最博爱,最平和的神,所有人都信的神”
她一瞬不眨,等着他公布答案。
他说:“铜钿。”
最后两个字是苏白,从他这样一个外国人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滑稽。
她真的笑起来。刚满十一岁的女孩子,眼睛黑白分明,面孔不过巴掌大小,无名得就像一粒飘到这里尘埃,却也引得老人露出稍纵即逝的一丝笑容。
“你可以叫我杰米。”他看着她说。
她有些意外,这么叫未免太过家常了,一点都不像一个有钱的人应该有的尊称。
“杰米爷爷。”她于是自作主张地给他加上一个后缀。
老人皱眉,花白杂乱的两道拧在一起,好像并不赞同这个称呼。她有些恐惧,但最后还是看见他点点头,默许了她的篡改。
她又一次觉得,她不讨厌这个人,一点也不。
杰米离开的时候,院长一路把他送出去。修女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走廊里有回声,她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院长说:“……您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主一定会保佑您。”
她猜想,大约是杰米答应了向教区布施。他也不讨厌她。
“铜钿。”她一边走一边轻声低语,学着老人的口音。
“你在说什么”修女问。
她赶紧摇摇头,做出一脸茫然无辜的表情,等到修女看向别处,这才自己跟自己笑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在蓝布褂里藏着一个秘密。
当天下午,神父那边传来消息,安塞先生要资助读书的人不是雪芮安,而是卓瑟琳。
这件事把雪芮安给得罪了,等到夜里熄了灯,幸运杰米的故事便又添了其他的细节。
雪芮安说:“这人不光没有子女,就连个太太都没有,年轻的时候跟中国咸水妹同居。你们猜,他要女孩子到他家里去,是不是为了读报纸”
欣愉默默听着,琢磨着各种可能,好的,坏的,最坏的。那一整夜,她望着屋顶的老虎窗,框出的那一小片天空先是黑到了极致,而后又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但等到杰米的汽车来接,她还是去了。蓝布褂子的贴边里藏了一把裁纸的小刀,铁皮做的,薄薄的一片,可以对折。是知微从工艺所里偷出来给她的。不必说什么,她便明白了应该怎么做。
汽车开到贝当路上的一幢房子里,杰米刚睡了午觉起来,叫护士推着到小书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