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祝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没头没尾的念想。
“你究竟在想什么,宗策?朕看不透你。”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告诉朕,说什么都可以,朕不会怪罪你的,”他轻声道,“我不想再猜来猜去了。”
宗策静静地注视着他。
“臣不敢。”
“你看,又是这样,”殷祝烦闷道,“你又不开心了。你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崭露头角的年纪,我宁可你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我提建议、甩脸色、邀功请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宗策英俊的面容似乎被热浪模糊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是遥远深夜海面上传来的汽笛声:
“陛下觉得,策现在是什么样子?”
“就像一块石头。”殷祝脱口而出。
他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被火光照亮的眼睛,凝视着炽热的炭盆喃喃道:“你跟朝堂上那帮讨厌的老狐狸不一样,没有他们那样八面玲珑的圆滑,但也没有锋利的棱角,做事说话都很沉稳。”
“有点儿,太沉稳了。”
“陛下不喜欢策这样?”
“也没有不喜欢,我知道你肯定跟我、还有任何人想象中的都不一样,”殷祝嘟囔,“但……上说你少年老成,看来是真的。”
他其实最想问宗策的事,你对我,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呢?
一个随心所欲的讨厌上司,不得不面对的残虐君主,还是必须要硬着头皮应付的床伴?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们没有那段关系。
他干爹还是清清白白的盖世英雄。
但他今晚已经说了太多真心话了。
有些事情,在不恰当的时候摆在明面上,即使是一颗真心也会被人嫌恶的。
殷祝忽然觉得很气馁。
他双手撑着床铺,泄气地往后一靠。
“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知道那种把心剖出来给人看,但那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感受吗?”
宗策:“策知道。”
殷祝一怔,心想确实,没有人比他干爹更明白这种感受了。
十年生死血战,满腔郁愤,无处倾诉。
曾经拼死守护的,变成了扎进自己血肉的利刃。
一定很痛吧。
“我不是他,”殷祝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抓着宗策的手想要告诉对方一切真相,即使是用最隐晦的方式,“我不是他!你明白吗?我了解你的痛苦、遗憾和一切的一切”
宗策粗粝的大手覆上了他苍白修长的手背。
五指交错穿插,仿佛他们亲密无间。
“陛下。”
“策知晓陛下的心意,也甘愿以此身回报。”
“你……你知道?”殷祝猛地坐直身体,急切问道。
宗策点头,缓声道:“等有朝一日,陛下一统江山,坐拥天下,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便无人再敢多说什么闲话了。”
这的确是殷祝的期望。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稀里糊涂地被宗策放倒在床铺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的确开始发热,脸颊更是滚烫。
宗策粗糙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轻易便点燃了那份流转在骨髓间的空虚,犹如火星落入干草,撩起烈火燎原。
“宗策,”殷祝喘息着拥抱他,鬼使神差地说道,“你今天,好像比从前温柔很多。”
宗策垂眸看着他。
那冷峻肃杀的面孔真正柔和下来时,带着顾怜而沉默的神性。
“陛下可以唤策的表字,”他哑声道,干燥的薄唇落在殷祝颤抖滚动的喉结上,“待策凯旋归来,为陛下带来大夏胜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