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宗策是大夏的臣子,他是大夏未来的君主,宗策跪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不过是仗着父皇的宠爱肆无忌惮罢了!
最可恨的是,这人打了败仗,还要父皇御驾亲征为他收拾残局,尹英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宗策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连最基本的做臣子的本分都做不到。
但唐颂在教导他时,反倒劝他对此事要想开些。
“陛下不御驾亲征,太子何年何月才能等来监国的机会?”他说,“还有,尽管那宗策靠媚上惑主博取陛下宠爱,可他毕竟是个男人,生不了孩子,更没法动摇殿下您的地位。”
他意有所指道:“殿下要是瞧不惯宗策这副行径做派,等您手握权柄后,做主替陛下清一清君侧便是了。”
尹英觉得老师这番话说得有理。
自那之后,他对唐颂便倍加信任,尽管这一年来,尹英有察觉到唐颂的态度变得越来越焦躁,还背着他在暗中搞一些小动作,但碍于旧日情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无论如何,老师始终是站在他这边的。
但今日听到唐颂清君侧的提议,他只觉得老师怕不是老糊涂了难道是他不想替父皇清理门户吗?
宗策手握旧都重兵,又身兼江淮总督一职,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几天之内就能杀到皇城外,父皇连护院都不许他多养几个,自己拿什么来和对方拼?
“太子不必担忧,”唐颂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主动解释道,“老臣进宫一趟,除了找陛下明志外,就是要替殿下打探清楚虚实。”
王存那老头总说他脾气爆,性情急,可他活了这么些年,要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莽撞,哪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北伐出征前,宫中便传出陛下病重的消息,太子受册仪式上,殷祝神色疲惫地匆匆离场,唐颂却始终将信将疑;
出征期间,他在军营中安插的眼线传回的话又口风不一致,有的说陛下病得面都不露了,有的则说,昨日还看到陛下召集下属商讨军情。
面对这样真真假假的消息,唐颂尽管心动,还是选择按捺住了自己的野心。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收敛,就是这么多年。
他如今已经七十岁了,只希望闭眼前能为殿下、为家族子孙谋个福祉,对于那个位置,唐颂反倒没有先前那样渴望了。
也正因此,旁观者清,当朝野上下都在为陛下近日的种种雷厉风行举措而胆战心惊时,唐颂反而察觉到了不对,宁肯冒死进宫一趟,也要亲眼和殷祝见上一面,证实自己的猜测。
“父皇当真病重?”尹英却不信,因为他一直觉得殷祝还年轻,“不可能,父皇肯定是被宗策骗了,否则怎么会好好的叫孤去海上找什么仙药!”
他语气怨怼,提起宗策的名字时,恨得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
待到孤上位那一日,他心想,如此佞臣,必杀之!
“或许殿下不记得了,但老臣在您的受册仪式上,见陛下脸色苍白,神态疲惫,一副病重虚弱之态,”唐颂说,“那时宫中太医都在私底下说,陛下恐怕时日无多了。”
“几年后,陛下却率军灭了北屹,收复山河十四郡。”
“这一次,老臣没有从太医院那边听到任何传闻,是御花园洒扫的太监告诉老臣,一向爱赏花、尤爱玉兰的陛下,在今年玉兰盛开的时节,却一次也没来过园子里。”
唐颂紧盯着尹英:“老臣见陛下时,陛下瘦了一大圈,但气色却还算红润,您可知道这其中关窍?”
尹英皱眉道:“什么意思?”
“装作有病,和装作没病,一字之差,千差万别。”唐颂沉声道。
他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