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片刻,等反应过来唐颂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赶忙上前扶起对方,笑道:“老师折煞孤了,立下大功的人是父皇,孤只是沾了父皇的光而已。”

但简单自谦后,他也忍不住开始畅想起了无限光明的未来:“老师,你去过旧都,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唐颂自小在旧都生活,几十年过去,纵使记忆早已模糊,但想起那些过往,他的双眼仍有些模糊了。

“风景气候,自然不比新都这边温和秀丽,”他说,“但大夏开国数百年,那座都城,是太祖打下来的,也是先帝至死都难以忘怀之地。”

尹英听了更加神往,简直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现在就飞到父皇身边。

父皇把他一个人丢在新都,非要去前线找那个宗策,给他回信的次数也寥寥,一开始,他的确是怨的。

但身为儿子,怎么能怨恨父亲呢?

尹英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他便把这份怨气撒在了宗策身上。

他知道宗策在朝中有几位交好的大臣,所以在适应了监国的身份后,便开始处处针对这些人,尤其是在发现宗略居然与那叛逃北屹的卢及有联系之后,尹英更是暗中狂喜,根本不需要唐颂多说什么,他便直接下令,把宗略押入了刑部审问。

只可惜,父皇阻止了他,理由也很充分:飞鸟坊还需要宗略。

最后,他只能暂时把宗略从刑部提出来,派人时刻监视对方,吃喝拉撒都要盯着,最好把对方逼到崩溃,自己先坦白为止。

宗略虽然是个残废,但不愧是宗策的弟弟,头脑倒是十分好用,在发觉自己看他不顺眼后,处处小心谨慎,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图,半步都不离飞鸟坊,也不跟任何人讲话,连着大半年都不出门见一次太阳。

尹英抓不到他的把柄,正恼火着呢,他的老师唐颂又给他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有了这个,殿下就再也不必担心宗策了,”唐颂对他说道,神情十分激动,“陛下对他如此信任,宗策却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尹英看着老师手中攥着的那封血书,先是不可置信,等反复向老师确认无误、它的确是从祁王手中流出的真货后,顿时有种“天助我也”的庆幸。

他对父皇一向濡慕,父皇待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尽管在正事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却大部分时候态度淡淡。

尹英原以为,这是帝王威严,因为父皇对待其他人也是如此。

可直到那日在猎场,他看到了父皇和宗策在一起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与热切,尹英终于明白了,原来宫中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宗策对于父皇来说,就是不同的。

父皇对他,甚至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重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感觉愈发深入尹英的心脏,但也如一根刺扎在了他的胸膛之中。

他时常梦见那天在猎场发生的事情,梦到宗策向他下跪,而父皇并没有呵斥他,而是用期许赞赏的眼神看着他。

一切本该如此,不是吗?

明明他才是太子,他才是大夏的下一任储君!

尹英做梦都想要征服宗策,或者杀了对方。

但在得到血书之后,他的想法只余下了后者。

宗略的事情发生后,宗策给他写了几封请罪信,他在信中称呼他为“太子殿下”,说自己身为兄长,管教无方,用词近乎谦卑。但尹英看完那封信后,只是笑着叫人把信烧了。

他没有必要听一个死人的求情。

“老师,我记得您说过,那封血书,要在最恰当的时候拿出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尹英一脸期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