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肚子就是那日在祠堂荒唐时有。程豫瑾更加坚信,自己不该这么纵着她,反倒纵成了两人如今的局面。他粗略想来,二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里的,似乎从大婚那日就有了端倪。不,也许更久之前。他一直以为傲月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却不知道自己也曾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而不自知。
他一直对自己至今的人生很是满意,也很引以为傲。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君主,这般赏识他;又立下不少战功,在民间的口碑也极为不错。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虽说是未婚先孕,但娶的女子也是自己心爱的。谁知,他在白傲月眼里竟然什么都不是。
白傲月一直小心瞧着他的神色:“你们都不去看姐姐,只有我去看她了。宫人打扫小心,那里面没有任何一丝尘埃。”
程豫瑾道:“是我疏忽了,我也该常去看看她的。”
见他神色和缓下来,也愿意与她多说几句了,白傲月才敢提那件事:“豫瑾,你看那是什么?
她指着桌案正中心,有一个并不起眼的物件,成色与桌面几乎要融为一体,在这黑夜中便更不易发觉。
他到底还记着白傲月的身份,她让他看,他便转头看去。
只瞧了一眼,便转回了头。
北疆地图在青砖墙投下虚幻山河,虎符已经重新安放在他的桌案上了,虎符匣半开的缝隙里漏出朱砂印泥的猩红。
他刚一开口,白傲月便知道他要拒绝。
“难道。要我低三下四求你去收嘛?”白傲月推着他自己的手放到肚子上,“你若不收,就当是给孩子的。”
程豫瑾终于抬眼望她:“等他出世之后。自然该承袭你的衣钵,将来也会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
白傲月继续搬出姐姐:“想当年,我们同在陶先生那里养病。姐姐时常来看我,我有的时候为了不吃药就偷偷地倒掉、藏起来。姐姐便严厉地骂我。豫瑾,你也是向来说一不二的。我那个时候不明白,后来就知道,姐姐和你都是为我好。”
她脸上现出悔意:“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过了。自从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更没有人对我说实话了。”
她郑重其事,退开几步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你都是为我好。我怎么样都不该跟你发脾气的嘛。”
白傲月见他一提到姐姐,脸色便有丝动容,眼中的冰霜也有渐次融化的意思。只是如同雪山顶上的积雪,金光再怎么照耀,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碾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