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漠往她嘴里塞了块刚出锅的饼。烫得她直吸气,却舍不得吐,鼓着腮帮子瞪他。赫连漠笑得露出白牙,顺手抹掉她嘴角的油花。

日头爬上房檐时,院里晒的萝卜干已经铺成金灿灿一片。赫连漠蹲在菜畦边翻土,听见木桶晃荡的水声由远及近。白傲月绾着裤腿过来浇水,细脚踝上还沾着泥点子。

“当心晒着。”赫连漠直起身,草帽檐在白傲月头顶投下圆圆的阴凉。他后颈的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在粗布褂子上洇出深色痕迹。白傲月把葫芦瓢搁在垄边,伸手替他卷起汗湿的袖口。

锄头磕着硬土,突然“叮”地撞出个铜亮物件。赫连漠用衣角擦去上头的泥,是枚生了绿锈的弹壳。两人对着这个战火年代的遗物愣了愣,忽然都笑起来去年开春垦荒时,他们在这片地里挖出过三枚哑弹,倒把来帮忙的乡亲们唬得够呛。

“那会儿你在林子里给我挡枪子儿,血把雪地都染红了。”白傲月用铲子尖戳着土坷垃,声音轻得像说给自己听,“现在倒好,连个蚂蚱都能把你吓一跳。”

赫连漠把弹壳揣进兜里,故意把铁锹抡得呼呼响:“昨儿是谁让耗子惊得蹿上炕头的?”话音未落,后腰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铲柄。

日头西斜时起了凉风,老槐树在院墙上摇着碎银似的影子。白傲月枕着赫连漠的腿打盹,蒲扇在她脸侧慢悠悠晃。赫连漠望着天边火烧云,忽然觉着膝头一沉原是白傲月翻身把脸埋进他衣褶里,发间槐花香混着皂角味,熏得人眼皮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