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马绳正要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马却突然开始向她的反方向挣脱,她被这力道生生拽的摔了一跤,马拽着她的身子?在地上拖行,她只得松开缰绳任由?马跑下山。

殷乐漪面颊和?身子?都?因拖行生痛,可她不敢耽误,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路艰难的上山,沿途更不忘搜寻陆乩野的踪迹。

身上御寒的衣物?在冰天雪地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寒风骤雪每一次打在殷乐漪的身上都?几乎要将她吞没,她咬着唇前行,登上山顶时眉宇上都?结了一层霜雪,然而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因过了一夜,山上交战的场景被新落的雪掩埋了不少,但仍旧可见许多具士兵的尸首被雪盖在其中,血迹干涸的刀枪剑戟插在地里,落在雪中,一片残破的军旗在风雪中孤零零的飞舞着。

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还的气息。

这是殷乐漪生平第一次看见战后的场景,心头的震撼盖过了她对这些尸体的恐惧。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怔了许久,有些茫然的唤了一声:“陆欺……”

回?应她的只有山顶呼啸的风雪之声。

陆乩野说不定早就从此处脱身了,没有应答她更该庆幸。

殷乐漪这般想着,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前走去。

她微垂着颈,强忍着惧意在这雪埋尸骨之中寻一抹银甲。

每看过一具不曾穿着银色鱼鳞甲的尸首,殷乐漪便?心安一分,也更加笃定陆乩野或许早就离开此地,平安无事。

直到?她的余光瞥见被数具尸首包围,掩在雪堆里的一片银色,她止住了脚步。

露出一片银色的雪堆外,倒着数个穿着玄金盔甲的晋国士兵,他们?生前似乎在围剿被他们?包围之人,掉落在他们?尸首身旁的武器上血迹斑斑。

殷乐漪见此情?景,脑海中想这或许是他的报应罢。

他的摧城枪下染过无数晋国人的血,他最后又死在了晋国人的手里,这便?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殷乐漪分明是这般冷情?的想着,可脚下的步子?却不能自?抑的往那片银色走过去,蹲下来,徒手去将这具尸首从雪堆里慢慢的挖出来。

少女神情?平淡,黑白分明的眸里更是冷漠,她麻木的将一抔抔雪抛在一旁,被掩在其下的银甲的轮廓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少女一双柔荑都?被冰雪浸的发红,正要继续再把一抔雪挖下时,她从雪里挖出了一张女子?的香帕。

香帕的料子?用的是极好的香云纱,四个边角绣着被碧绿莲枝缠绕的粉色并蒂莲。

正是前几日陆乩野从殷乐漪身上抢走的那一块。

一滴水迹忽的落到?香帕上,将并蒂莲的颜色都?染深了几分。

殷乐漪有些茫然的望着这滴水迹,像是不知它从何?而来,然而她眼前的视野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水迹滴在了她的香帕上。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抬手触碰自?己被冻得冰冷的脸,上面不知何?时落满了湿热的泪意。

陆乩野死了对殷乐漪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国仇家恨不但能随陆乩野的死烟消云散,这世?间更是能少一个恶劣的少年郎君纠缠她。

她分明是该欢愉的,可眼中的泪却失了控,她麻木的继续挖着这具尸首。

他不能死,陆乩野还不能死。

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剩下所有的一切却要殷乐漪一个人来背负。

他怎可如此自?私,他又怎敢如此自?私,他答应殷乐漪桩桩件件的事都?还没做到?,他凭什么敢去赴死,他凭什么。

这具尸首不该是陆乩野,更不应是陆乩野。

上回?秋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