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温顺地回答似乎也触怒了对方心底的隐忧,气得她妈妈彪起方言,“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个啥子嘞!你那破花店,开了一年多,一天没赚过钱,裤衩子都赔进去了!”
廖青妈妈说得没错,从年初开始,云城市中心的几大花鸟市场纷纷关门改造。
廖青花店所在的六角星花鸟市场不在市中心,被纳入下半年九月份的关停名单中。
现在暑假才刚开始,政|府给了六角星花鸟市场的商户两个月的时间接受政策。
廖青夹着手机,左右一看,发现各家商户都在清货。
虽然政策变动颇大,但店主们大都干劲满满。
他们或是准备就此关店不再搞这一行,或是决定带着核心设备,搬到城边的几家古玩区、二手交易区和小型花鸟市场去。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廖青,她没有确定的方向,自然无法斗志满满地去准备什么。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笨蛋,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经历过初中校园霸凌,高中暗恋无果,高考失利,大学烂桃花扎堆后,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任茗,在她备考研究生期间意外去世了,永远离开了她。
任茗的死,使廖青的精神世界全面崩溃。
她没有考上研究生,她的父母察觉到廖青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不支持她二战,希望她先工作,多和人接触,恢复正常。
廖青全部都无所谓,她顺着家人的意愿出来工作,因为个人原因,一年内就换了六份工作。
她妈妈觉得这样不行,就逼着廖青回家考公务员。
廖青在妈妈的眼泪攻势下妥协回家,但她不想一直待在家里和父母吵架,就拿着自己的存款开了一个小花店,一边开花店,一边备考公务员。
第一次国考和省考,她都没上岸,目前靠经营花店为生。
不过,像她一直以来的经历一样,她看起来显然也不适合开花店。
花店生意不好,很长一段时间都入不敷出,也就今年春末才刚有起色,但又赶上政策变动,云城的花鸟市场一个接一个的全部关闭了。
廖青其实不太确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电话里的唠叨滔滔不绝,让她不堪负重。
“好不容易国家要关市场,你赶紧趁着关了,回家考个公务员!你要知道,妈妈都是为你好,国家饭稳定,福利好,旱涝保收,你就吃点苦,考上去以后就享福了,你可别搁哪倔,不就是一次没考上吗?怎么搁你跟前就跟天塌了似的……”
“嗯嗯,我晓得嘛,已经在看招聘岗位和补习班了。”
廖青卡住自己的脖子,她嘴上回答的好听,实际上又感到一股难言的窒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好好看,咱就考家里小县城的岗位,竞争别太大,失败也没关系,多考几次总能成的。对了,你之前谈了这么多男朋友怎么都没个长久靠谱的?你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市里的,小伙长得干净立正的,还在云城有房有车,你有兴趣唠两句没?妈妈先让你阿姨帮你看着,等你考上了,再说后面的,行不?”
“先放放吧,我没兴趣。”
廖青在门槛前的石砖上蹲下,靠着半人高的发财树无意识地落泪,她竭力装成正常的、开心的样子,回应妈妈的期待,“我不咋聪明,一段时间只能做一件事,妈妈知道的。”
她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越流越凶。
廖青感到自己又慢慢沉入深海,所有的东西,像空气一样的,本来就一直在包围着她的东西,此刻忽然变成了实体,挤压着她。
她张着口奋力呼吸,然而两肺不听使唤,它们坍塌,收紧,压缩……
她终于无力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