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帮楚怜修剪参差不齐的发尾,再帮她重梳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

都没关系的,头发乱了,重新梳好就行了。

楚怜却忽然抬头,凤眼冷漠凌厉,仿佛能窥探到他的小心思。

窃生手扣在轮椅扶手上,唇角微翘,对楚怜笑得温顺。

“别乱动。”楚怜警告窃生。

她刚才仔细观察过窃生腿上的伤,竟然比上次自毁后还要严重,新皮掉了两层,裸|露的血肉模糊,神经和血管像是被利器一处一处地切断,又被重物碾压,还有几处小拇指长的伤口格外深,隐约可见他雪白的腿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楚怜皱眉,重伤未愈处反复受伤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对此曾经深有感触。

除了难以忍受的痛苦之外,同一处反复受伤还有可能造成软组织坏死,再难生长出新鲜血肉包覆骨骼,除非将其全部刮干净,重新服用灵丹。

她真是无法理解窃生愚蠢的举动,要是她来做,只有打断别人腿的份儿,万万是不会拿自己的伤口开玩笑的。

“呵,还知道处理好了再回来。”

楚怜勾唇冷笑,嘴上说着讽刺的话,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

楚怜压缩空气做为风刃,快速且精准地剔除窃生腿上不易察觉的腐肉,又碾碎三枚止血生肌丹,将棕黑色粉末敷在伤口处,直到看不见一点儿白骨,她才拿起地上的玉瓶,拔去塞子,将金疮药和混灵散不要钱般,尽数洒在窃生血肉模糊的小腿上。

楚怜做这些事情时,面无表情,手起刀落之间,显得异常冷漠。

白色和淡金色的粉末遮盖住红色的血肉,很快被血水浸透,黏附在窃生腿上,钻心地疼顺着神经,经过脊髓,传至大脑中,窃生手指扣着木扶手,指甲都要嵌在其中了。

他忍着不出声,看楚怜拿出一卷宽约一寸的布条,从他脚腕处开始往上缠绕,一圈一圈,不像是缠在他伤痕累累的腿上,倒像是绕在他心脏上。

“阿楚……”窃生垂眸,目光温柔,更甚屋外如水的月光。

楚怜嗤笑一声,没有回答窃生,同时,她裹布条的手开始用力,用力,特别用力,仿佛不是在帮病人换药包扎,而是在虐待一个不听话的囚犯。

她一面拉紧布条的主体,一面冷笑不止。

刚处理好的伤口,因为过分受压而破裂,血肉挤作一团,从布条连接处开始渗血,直到将整个布条染的混浊的红色。

楚怜眼见着纯白的布条被血肉和药粉玷污,变成血色污脏。

她忽然放声大笑,而后毫无预兆地扔掉布条,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咬紧下唇,默不作声的窃生。

她以手做钳,卡住窃生下巴,逼他张口,松开毫无血色的唇。

薄唇上齿痕深深。

“为什么不出声?不疼吗?”

楚怜问,神色癫狂,如同一个走火入魔的、毫无理智的疯子。

但窃生忍着痛,温驯乖顺地朝楚怜微笑,浅棕色的眸子像是夏日的湖水,沉静、悠远、包容,还是那种笑容,仿佛楚怜拿怜不得在他心脏上捅上一剑都无所谓。

“疼,但阿楚让我忍着。”

他说,声音像是流动的乐曲,音符滑进楚怜耳中。

楚怜松开钳制住他下巴的手,讥笑道,“疼?原来你知道疼啊。这不就是你喜欢的吗?”

窃生摇头,玉润冰清的面皮上暗红的指印明显得刺眼。

“我不喜欢疼,没人喜欢疼。我只是想拥有您的一切,给您我能给您的一切。”

窃生灿烂微笑,笑容落到楚怜心中,如明珠投于暗室,于是满室生光。

楚怜神色厌厌,冷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