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上相楼岳。
看着那轿舆从叩拜的百姓跟前经过,渐行渐近,青年仍端坐在桌边,纹丝不动。
身?边的小厮面露不安,悄悄看了主?子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也僵硬地坐在原位。
转眼间,那轿舆已经行到了茶摊前。
透过那竹篾细织的车盖,青年看见了一垂垂老矣、须发皆白的侧影。
就算丁未明已死,就算真相未明,可一切的源头,都是楼岳……
轿舆中,闭眼小憩的楼岳忽然察觉到一道令他不适的目光。
他霍然睁眼,浑浊的眸底掠过一道狠辣的锋芒。
楼岳侧过头,隔着稀疏错落的竹篾朝外看去?
十字街口,男女老少皆俯首叩拜,他们身?后的茶摊上,空无一人,唯余两盏热茶。
***
苏妙漪虽有心回避,可扶阳县主?既然病了,她这个做义女的若再缩着,便是不体面,于是只能提着一堆补品上门探望。
“义母,您要放宽心,这病才能好?得快……”
苏妙漪不愿趟容府的浑水,所以坐在扶阳县主?身?边,也只关切她的身?体,只字不提容玠。
扶阳县主?斜靠在一秋香色织金引枕上,发丝披垂,眉眼间氤氲着愁云。
她苦笑,“我倒是想?放宽心,可偏有人叫我不如?意。”
“……”
苏妙漪低垂了眼,不接话。
县主?看向苏妙漪,神色恍惚。有些话,她知道自己不该对?苏妙漪开?口,可时至今日,除了跟前这位义女,她竟也找不到其他人倾诉。
“妙漪……”
县主?嗓音微哑,“你说为何总有人不自量力,想?要学那蚍蜉撼树、飞蛾扑火?”
苏妙漪眼睫颤了颤,默然不语。
扶阳县主?自顾自叹气道,“为了已经失去?的人,为了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名声,又或是为了所谓的一口气,就要搭上自己的一切,当真值得么?他们自以为找到了可以奋不顾身?的目标,其实?不过是一步步迈向绝境……”
听着听着,苏妙漪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此?刻不是扶阳县主?在为容玠扼腕,而是苏积玉在开?解她。
“妙漪,若经商致富当真是你的志向,爹也不拦着你。可你扪心自问,你经商的初心,当真纯粹么?”
“妙漪,何苦为了报复旁人,而让自己活得这样辛苦?”
“你该知道,你想?要走的是那样艰险的一条路。古往今来也没有女子能做到……”
蚍蜉撼树,飞蛾扑火么?
室内静了许久,久到扶阳县主?都以为苏妙漪不会再开?口。她闭了闭眼,神色涩然,刚想?叫苏妙漪离开?,却听得一道低不可闻的轻声细语。
“蚍蜉不可撼树,飞蛾只会送死。可若这些人不是蚍蜉和飞蛾,而是刀斧与江流呢?”
扶阳县主?微微一怔,再定睛看向苏妙漪时,竟恍然瞧见了几?分容玠的影子。
苏妙漪知道自己不该多言,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义母,或许你该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将自己磨砺成刀斧,壮阔似江流,到了那时,区区一棵树一簇火,又算得了什么?”
第30章 30 容玠,别招惹我
从扶阳县主的屋子里出来, 苏妙漪便后悔了。
言多必失,她怎么就是没管住自己这张嘴?
好在扶阳县主并未追究什?么,只是神色莫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才称自己乏累了,让女?使送她离开。
二人朝府外走?时, 竟和容二公子容奚撞了个?正着。
“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