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大,到时海阔天高,总有分离的一日。但这种分离并不是痛彻心扉与突然而然的,只是必走的一段路。可他们却不是,一众昔日搭肩搂背,肆意玩笑,不知铜臭金银贵的少年,分明足够携手走一生的事业,却还是一个又一个失散。

陌生人永远是陌生人,从挚友变成陌生人,这才锥心又刺骨。

这时的天高海阔,却无形中成了他们的枷锁,山水难有归期,相见谁知敌友?

她觉得口舌有些干涩:“去通州?”

崔琛“嗯”了声,解释道:“通州那边有几郡太守联合起兵称王,来势汹汹,皇上已封我为将,另随几位将军前去协助通州刺史平反逆贼。克日奉诏启行。”

似是觉出她脸上的伤感,崔琛含笑道:“不必为我们担忧,国难当头,正是扶危济困,拯救社稷,若能立功建业,鞍马乾坤,又是一场风云际会。”他顿了顿,垂眸道,“钱乙也来找我了,他不肯就此买卖一生,打算随我去通州,立一番事业。”

一时间,陈绾月心上说不出什么感受,只是拥堵厉害,转而又逐渐释然。她这次笑了笑,没有继续伤心走散,亦没再提起其他,只诚心道:“那就祝你和钱乙哥哥功成名就呀。”

崔琛伸出手,貌似是想摸摸她的头,只视线触及那发髻,又放下手来,笑道:“你在长安,要照顾好自己。”陈绾月依声应答。

崔府车马离开后,陈绾月兀自望了会儿空荡荡的街道,没再失神下去,忽而坚定了什么,眉眼温柔平静地上了马车,径回相府。

是日,秋月二十三。

韦延清披甲正在帐中勾画地形,灯烛昏黄,范动等人都自去整军,帐里除了几个守卫军士,兵器架上银光丰锐。

忽有把守军官入内通传,声急情切:“报!夫人来了。”

韦延清头也不抬,随手用朱笔圈出一个关口,只当是帐下将士哪一位的妻子,出于关怀礼遇,也便随口问了一句:“谁的夫人?”

军士摸不着头脑,铿锵有力道:“报主公,您的夫人!”

“嗯……”话音未绝,韦延清神情一顿,骤忽抬头,确认了军士所言非虚,心内腾出一阵难以言说的暖意与思念,忙飞身下堂,疾步走了出去接人,一面令道:“今夜备好酒席,我与夫人畅饮。”

军士心情激动地去了,早就听闻,他们的师母倾国倾城,貌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也难得见韦大人有这等急迫情势,以往敌军夜袭,都不见得有如此忙乱。更印证了他们师母魅力难挡。

也难怪,主公身边无妻无妾,只有这么一位佳人。

把人娶了,早晚的事。

韦延清一出帐,便见横门旁站着一个衣服飘飘的蓝衣女郎,姿态美好,雪白温婉,与营帐的尘土刀矛仿佛格格不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笔墨与银甲上的风尘,忽记起一件曾习以为常从不注意到的事实。

战事突起,行军来去匆匆,时常三五日洗不了一回正经澡,多是趁着林间山涧擦拭一二,为防突发情况,一般也是不摘甲地胡乱擦擦脸,何况山涧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他才平定上党的动乱归来,坐下来观察地形,行军紧促,旬日没碰过澡水。

韦延清暗自咬了咬牙,偏头嗅了嗅,果有汗味。他忽有些踯躅不前,下阶不是,站在上面走走停停也不是。

倒是陈绾月见了,先跑上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身,眉眼弯弯地笑道:“夫君。”

韦延清也顾不上许多,反正抱也抱了,当即弯身把人儿揽抱在怀,一径入帐。其余随从都默默退守,里间器物简易,靠里置一宽榻,设罗帐,中央一套矮几,墙上悬着一把剑,除此之外,很少有其他用物。

他想念得紧,方转过屏风,已将她从打横换成了环抱。唇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