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拦着他的人不听,只想着把他赶出去,还嫌刘育身上太臭又不敢碰他,便拿起扫帚来赶人,“去去去,今日不看。”

刘育好面子,也不愿意死乞白赖地要对方给他瞧病,想着大不了换个医馆,只是离开后,他忍不住想,若是在他爹还没倒台的时候,又有谁敢这样对他,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

这些天他都不敢去酒楼吃东西,每次都撑到干粮吃完了,他才会迫不得已去集市,假装自己得了会传染的病,拿东西蒙着口鼻去小店里再买回一大包硬邦邦的干粮吃。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这干粮比清汤寡水的白粥还不如百倍,因为身边总有苍蝇绕着他飞,那些包子铺点心铺根本不做他的生意,就像这个医馆的人一样,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他,还赶他离开。

他每天都想着好好洗个澡,但他又害怕洗干净了被人给认出来。

如果一定要这样狼狈才能换得偷生……他也愿意,反正活着才最重要,说不定过个几年后就没人记得他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了。

眼下是要重新冒着雨去找医馆,刘育晕乎乎地往前走,但没走出多远就摔倒在街上,眼前一阵发黑。

干粮太难吃了,他每天都只能吃得下几口,连细嚼都不敢就咽下肚里,现在他营养跟不上了。

刘育倒在路上淋了好一会雨,爬不起来,远处传来马蹄声,渐渐到近,他听见有人叫他起来,别挡着路,但他现在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马夫还在叫他走开,但这洪亮的声音在他耳边慢慢变小了。

紧接着意识也模糊了,彻底晕过去。

没多久,马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身上还有脂粉味,来人走到刘育身边,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见刘育仍不动弹,便准备回头招马夫过来,把刘育搬到路边去。

但在这时,街头突然卷起一阵风,掀开了刘育脸边湿成一绺绺的头发,露出脏发下的小脸,那脸上的污秽被雨水和路上的积水洗化了些,只一瞬,风就走了,湿乱的发又垂盖了回去。

那人一愣,躇足在原地,一会后亲自用手指勾开了刘育的头发,虽然是湿冷的天气,但刘育的脸是温热的,两颊还有病态的酡红。

…………

刘育被抱上了马车,在掀帘进去前,马夫闻到了刘育身上的味道,皱了皱鼻,说,“我勒个亲娘,这人怎么这么臭,公子你捡他做甚?”

秋雪仿佛闻不见这恶臭,仍面色如常,回道,“他是我熟识。”说完,就放下了帘布。

真是太不可思议。

没想到刘育竟然会落魄到这步田地,秋雪从衣襟里取出一面手帕,给刘育擦脸。

他离开蓟州前曾打听过刘育的下落,也看见了关于刘育的海捕文书,除了打听来刘育包养的白脸书生个个都高中了以外,其他消息一丁点也无。

刘家一倒台,“刘家狗”办事立刻就变得公正廉洁起来,渐渐挽回了自己在蓟州的名声和形象,还派了捕快在蓟州搜寻刘育可能藏身的地方。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刘育。

他现在虽然面色和平常无异,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内心究竟多澎湃。

回到住处后,这时院里只有他一人,秋雪将刘育抱回他的屋里,便开始洗脸。

他现在是一个俳优,因为声音很好听,以及他的面容也出挑,唱了第一场戏后就有人记住了他,有很多爱听戏看戏的老爷会点他到府中来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