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虑把洗碗的分工转给你一星期。”
“……”向遥加快了步伐,她讨厌洗碗,“那你还是给我两拳吧。”
他们走出集市街后,又走了一条马路才打上车,一上车向遥就把手颤巍巍地凑到暖风口,像冻死前打着了火柴的小女孩。
在密闭的暖气里待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看窗外,天色已经有亮起来的意味,日出前的天空是一片深邃的蓝。
沉睡的城市在车窗外飞退,他们在与尚未降临的太阳赛跑。
昌平公园在靠近市郊的地方,所幸下车的时候,天色还是湛蓝时刻。
向遥拽着林枝予在雪地里尽量奔跑,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总算穿过公园弯弯绕绕的小道,来到海边。
沙滩已经被覆盖成雪原,海浪拍卷上岸,冲刷着露出沙滩本来的模样,构成金色蜿蜒的海岸线,碎冰碴和泡沫花被留在岸上,海沫在风里飞散。
象征日出的粉色还没攀上天际。
向遥松了一口气,扯下口罩,鼻尖和脸颊都通红,笑着看林枝予:“赶上了。”
她既而又担忧起来:“如果没有日出呢?”
“那就没有,”林枝予说,“天鹅不会因为太阳不出现就消失。”
他们于是沿着边海,顶着酷寒的风,往天鹅栖息的海湾方向走,扶栏的锁链被锋利、层叠的冰锥冻住,激浪翻卷着尽头的栈桥。恶劣的天气里,他们在漫漫雪雾里前行,像两个倔强的异类。
天鹅的数目并没有向遥想象里多,十几只聚在海湾的一角,啄啄羽毛浮浮水,歪着头看两个闯入的人类,悠悠地凑近一点又远离。
“我以为会有成千上万的天鹅呢,飞起来很壮观的那种。”她啧嘴,有点觉得这个场面太小了。
“那得去再远一些的县城里,”林枝予好笑,“如果真有那么多,找不到那只我认识的天鹅,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你说,你认识的那只天鹅,脖子上有黑色的羽毛是吗?”向遥蹲下了,审慎地看着浮冰旁的一只胖天鹅,“是那只吗?”
林枝予微怔,瞧过去,半晌道:“我……不确定。太胖了,感觉不是。”
“……天气这么冷,吃胖一点才能过冬啊!你叫它一声试试?”
林枝予蹙眉,和那只天鹅远远地对视,几次称呼都在嘴边,最后咽了下去。
“……算了,”林枝予没能战胜羞耻心,摇头,“这么多年了,它可能不认识我了,要么去别的地方过冬了,或者……”
他没把那个猜测说出口。
“拉赫,拉赫。”
向遥没有放弃,试着对它嘬嘬嘬,天鹅很高傲地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奇了怪了,”向遥感到费解,“这么胖的天鹅应该很贪吃才对啊,那我嘬嘬嘬它应该会过来的。”
“好啦。不重要了。”林枝予说,“可能是它,也可能不是。不管怎么样,到了春天它还是会飞走,在西伯利亚的另一片海滩有新的生活。也没道理要它一直记得我,只要它过得好好的就好了。……你不看日出了吗?”
向遥懵了一下,抬头去看林枝予。
不知什么时候,蓝调消失了,他的面孔很清晰,有带着冷意的浅金色日光打在他乌黑的瞳孔上,很明亮。
“……日出!”
向遥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猛地站起来,低血糖差点一个趔趄。林枝予伸手扶了一把。
不知不觉,天际已经是晴朗的粉蓝色,海面依旧没有太阳的影子。
可日光切切实实降临在他们冰冷的脸庞上。
他们愣愣回头,金色的日轮正在浅黄色的楼宇间,缓缓上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