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卖你的琴?”
“没有为什么。”
“学校有琴,”像是察觉到她面色越来越沉,林枝予继续道,“我和老师说过自己的意向,家庭情况……他们也大概知道。我会借音乐教室的琴。”
向遥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扔了碗筷到厨房水池。
“我吃完了!剩下的你都解决掉,吃完去洗碗,洗完了来客厅处理伤口。”
林枝予错愕,没搞懂这急转的话题是为什么,下意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但嘴里道:“我没有伤口要处理。”
“你要不要照镜子看看自己脖子,跟被鬼抓了一样,还有脸。”向遥用碘酒涂手背,“去学校了影响多不好啊。”
……
林枝予闭嘴了。
很快厨房就响起水声,片刻后桌面也被清理干净。
全都收拾好,他很乖地回到客厅,然后像完成任务的扫地机器人,回到角落里待机。
“瞎坐就行,别罚站。”
向遥胡乱指指,给他递镜子和冰袋。
“先消毒,”她又指指药箱,“划破的贴创可贴,淤青用冰袋敷一会儿。”
林枝予照做,沉默一下突然问:“不检查吗。”
“啊?”向遥被问得懵了一下,“检查什么。”
“灶台、桌子和冰箱。”
“……检查灶台桌子和冰箱的什么。”
林枝予有点轻微的恼怒:“卫生有没有做好,东西有没有摆对位置。每个人可能收拾习惯不一样。”
啊?这么可爱?
向遥愣了,面上装作琢磨了一下。
“本来是需要检查一下的,我还有打分表呢,”向遥开始胡说八道,“但你都主动这么说了,显然是做得很好啊,是不是专门等我视察表扬呢?那可不行,心机有点深喔。”
“……”
林枝予张了张嘴,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向遥,显然已经加载了一肚子反驳的话,最后只是无力地说。
“你真的很……烦。”
那个“烦”字甚至轻轻的,像是很怕向遥生气当真。
向遥没憋住笑出声。
她笑过了正儿八经问:“我那天说的,你要不要重新考虑?”
“不要。”他反应很快地拒绝。
“为什么!”向遥抬高音调,皱眉,“我还没说哪件事。”
“在你家学习,”林枝予重复,“不要。”
“我烦到你了?”
向遥开始枚举林枝予拒绝她的一百种理由:“不喜欢跟我相处?我会吵到你?不喜欢比地下室大的房子?觉得在下雪的室外搞创作更有情调?”
林枝予无语。
但他没有说话,眉眼无声而锋利地传递出一种对抗。
向遥于是也不追问,抱膝坐在沙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安静地眨巴。
彼此试图精神污染。
很久以后,他叹气,像是妥协,脑袋耷拉下来,声音温和而无奈。
“为什么,我还是不懂。”
“嗯?”
向遥歪头。
“我爸是个麻烦。”
林枝予挪开目光,声音仍旧是温软的,语气却又冷硬得像南榕室外的温度。
“我今天……剪了他的西服。”
他盯着地板反光的亮点出神。
“你应该知道一点,他以前做生意的,其实破产好几年了,做人又……早爬不起来了。但他接受不了,总想着还能翻身。那件西服是他唯一一件用来……找关系的体面衣服。我跟他……反正就这样了。其实他今天说的也没错,我们都是对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