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抱怨,“下次你带新年去超市行吗?他老丢人……”
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人影上,声音一时卡住,有一丝错愕。
“……妈妈。”
“伯母刚来,”向遥站起来,去拿他手里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林枝予不吭声。他能猜到陈舒柔来江原的原因。
新年往常回家都是要闹腾的,今天却很乖巧。
他并不进客厅,默然地蹲在玄关给新年擦脚,牵进笼子,洗手,最后才将目光远远地落在那张小小的银行卡上。
“里头……”陈舒柔打破了沉默,“是从你出生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往里存的钱。还有你前两天转的。你收下吧。”
隔三差五。
她用的很笼统的词。
实则呢。
陈舒柔脑海里闪过那些存下钱的时刻。
孩子出生、满月、会爬了、长乳牙了、会喊妈妈了、冲自己笑了、学会照顾大人了,生日的时候,新年的时候,应该彰显爱的时候。
每当需要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好妈妈的时候,不要伤害孩子的时候。
后来离开了,生妹妹了,陈舒柔想起这张卡少了,存得也少了。
但十八岁、考上大学、考去柏林、正式介绍了女朋友。
很多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本该有人为他庆祝的时刻。
她还是往里存了一些。
“不是很多,拿着吧。”
她又补了一句,怕他有心理负担。
向遥看着独自站着的林枝予,无声叹了口气,转身想去厨房。
“你们聊聊吧,我去……”
“为什么呢?”林枝予打断。
他没有避着向遥:“我以为我们都往前看了。那我就不该拿您这么多钱。”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已经习惯自己是一个人了。但你又……要提醒我你是我妈妈。”
他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只是露出一丝困惑。
可是妈妈不会让人这么无所适从。
向遥觉得有些鼻酸,不知道怎么再听下去,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对母子在客厅聊了什么。
但陈舒柔留下来吃饭了,林枝予也收下了那张银行卡。
她还是傍晚就得回北京,于是向遥和林枝予开车送她。
要分别时,陈舒柔看着向遥说:“这次来得太匆忙,就暂时不去你们家拜访啦。下回我会专程再来一趟的。”
“没关系伯母,”向遥笑,“都是随缘的事。但您下回过来,在江原多待两天吧。”
陈舒柔笑着说好,但目光落在林枝予身上又安静下来,半晌摸摸他的脑袋。
“那……我走了。”
“我可以懂的。”林枝予忽然道。
“我也不在意变成你的寄托会不会很重。”
“是你总觉得我不懂,也没有给我一点机会。”
那天回去以后,林枝予一直很沉默。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抱向遥抱得很紧。
“你还记得之前提过的事吗?”
“哪件?”
“要不要有小孩。”
林枝予说:“我想好了。”
向遥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果然,他顿了顿说。
“我不要了,我们有新年就好了。”
向遥没有问原因。
“那伯母呢?”她只是问,“你还会介意以往的事吗?”
林枝予安静了一下:“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