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父亲关系并不好。”
林枝予顿了顿,抬头问:“叫她来……她会为难吗?”
“这个……要问你妈妈。”
“我……我不好问。”
他不知道会不会让陈舒柔觉得很麻烦,他这一年已经给她添了足够多的麻烦了。
他脑子里忽然就想起看日出的那个朦胧清早,向遥发梦般的呓语。
世界末日也有可能很平静啊,想象里一切激烈的灾难都没有发生,只是人忽然都消失了,讨厌的喜欢的,都不见得很彻底,想或者不想都找不到了。很漂亮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怎么不是一种世界末日呢。
对。
林枝予在一年多以后才在心底回应她。
这也是一种世界末日。
几天后,林枝予在殡仪馆看到了林卫东被收拾得很体面的面容,安详的平和的,是他生前鲜少展现的面貌,只是僵硬得像雕铸的蜡像。
林枝予觉得自己的眼睛酸胀抽痛,一伸手,指尖湿润。
他蹙眉,很困惑,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掉眼泪。
脑袋里空空,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于是想,那他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人如果是一棵树,得有多深的根系才能稳稳地扎在生活里?
朋友、家人、爱人,向往、充实……
而他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
他不爱林卫东,但大概也做不到恨他。
69 灯光发烧
林枝予当然还是给陈舒柔打过电话。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在拨通以后说:“他去世了。”
陈舒柔没问是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林枝予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愣神,安静的那段漫长时间里,没有人挂电话,他们分享了一段呼吸。
半晌她问:“你还好吗?”
“嗯。”林枝予淡淡道,“还好。”
然后陈舒柔说:“这几天我会过来一趟。”
陈舒柔是在葬礼那天来的南榕。
林卫东这一辈子也没什么亲朋好友,林枝予给他手机里的联络人发过讣告,真正来的不过零星,冷清中目送了他生命的结束。
春天里下着细雨,墓园的泥地是松软的,踩一脚像陷进了半段人生。
林枝予早已经平静了,木然中寥寥几句就概括了林卫东最后那段日子,陈舒柔在一边听着,叹一声气,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快六月了,”林枝予听见自己冷静地说,“先考试。”
陈舒柔点头,伸手想搂着他的肩膀拍一拍,却被林枝予轻轻躲过。
错开的瞬间,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林枝予下意识想说些什么:“我……”
陈舒柔只是笑笑:“走吧,去你现在住的地方看看。”
于是林枝予带着她回了 602,陈设比向遥在的时候简单了很多,几乎没有居住痕迹,但打开书房门,里头却满满当当,不大的空间里挤着一张单人小床,一张书桌,一架电子琴。
陈舒柔打量着,问:“旁边有大卧室,为什么住在小书房里?”
“房间小,比较安心。”
陈舒柔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书桌上摆着的一个小相框上,里头很古怪地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就写了两个字:加油。
她看了又看,轻轻笑了笑,问:“恋爱了吗?”
“不是,”林枝予羞愧般反驳,顿了顿补充,“只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那天陈舒柔给林枝予做了一顿饭,赶第二天的航班回北京了。
临走前,她给了林枝予一张卡,想了想